正巧这人还认识个当记者的朋友,顺手就把消息卖出去了。
陈海峰下了车,果然看到一堆记者围在警戒线外,还有人扛着摄像机在做现场直播。
“本市发生一起重大碎尸案,目击者称流浪狗曾对尸体进行过啃食。目前死者身份不明,警方没有给出任何线索,我们还会继续追踪报道,以上是记者董鹏飞带给大家的报道……”
白岩松带人往里走,摄像朝董鹏飞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举着话筒凑过去道:“我是xxx报的记者,请问警方确定凶手的身份了吗?”
林科最烦这些搅浑水瞎报道的记者,推开董鹏飞冷着脸道:“对不起,我们不接受采访。目前案情正在调查中,请各位也不要随意报道。”
董鹏飞吃了个闭门羹,突然看到跟在白岩松后面的陈海峰,眼前一亮道:“峰哥峰哥,我是小董啊,您还记得我不?”
陈海峰愣了一下,这人看着倒是眼熟。
董鹏飞连忙让摄像关了直播,满脸堆笑地凑上去道:“一年前有个杀人强奸案,我们报社还给您提供过线索。”
陈海峰恍然,他朝董鹏飞摆了摆手,“那次的事儿谢谢你们,现在是职责所在,我什么都不能说。”
董鹏飞倒是很上道,没有继续纠缠,飞快的摸出一张卡片递过去,“了解了解,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的地方您说话。”
陈海峰随手接过来,没当回事儿。
白岩松已经蹲在垃圾堆前查看尸块儿了,朝陈海峰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装有人体器官的黑色塑料袋已经被狗咬破了,女人的一只**掉在土地上,被狗吃了一半,另一只滚了泥,像摊脏兮兮的烂肉。
白岩松也不嫌恶心,打开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死者下体,翻看切口处的伤痕,“法医正在用王芳家梳子上提取的毛发做DNA比对,很快就能出结果。”
林科捂着鼻子,蹲在一旁闷声道:“肯定是王芳啊!”
林科说得掷地有声,法医打脸打得啪啪作响:“白队,鉴定结果不属于同一人,这很可能是另一名被害者。”
“凶手已经杀了两个人?简直丧心病狂!”白岩松头疼道:“死亡时间呢?”
“从糜烂程度上看,不超过三天,具体没法确定。”
“又是不确定?咱们这跑了两个现场,除了围观尸体,狗屁收获都没有!旁边工厂里的人问了吗?有没有目击证人?”
林科摇头道:“问过了,凶手可能是夜间或者清晨抛的尸,没人看到。二百米外的工厂大门倒是按了摄像头,虽然照不到这里,不过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说不定能拍到凶手路过的画面。”
陈海峰从看到尸块儿起就一言不发,此时突然出声道:“凶手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抛尸呢?这家工厂建在小路的分支上,确实很偏僻。但是一般人根本不会经过,自然也发现不了这地方。”
林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怀疑凶手就是工厂里的人?”
白岩松看了眼低矮的厂房,皱眉道:“可能性不大,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凶手抛尸会下意识远离自己的住处,没见过往家门口扔的。”
陈海峰道:“未知的地方往往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试想一下,假如你在抛尸,身上带着尸块儿肯定很紧张,想赶紧丢掉。
“脑子里最先想到的,一定是我曾经去过的地方,哪里最偏僻最适合抛尸。而不是掏出手机百度地图或者揣着尸块儿乱逛直到碰上合适的地方。”
“如果凶手是在郊外这种随机地点杀人的话,顺手抛尸的可能性就十分大了。但这件案子的凶手明显是从死者家里出发,他肯定会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凶手一定来过这儿,他可能和这家工厂有过合作,或者曾经在这儿工作过。”
“有道理,林科,让人去要离职名单,还有合作厂家的联络人。”白岩松拍了陈海峰一下,“你小子可以啊,变聪明了!”
变聪明了吗?陈海峰不知道,只是高岭死后他总有一种紧迫感。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催促,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这样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林科拿着验尸报告,快步走进刑侦科的会议室。
这次的案情由于被媒体第一时间曝光,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上头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三天内破案给群众一个交代。
白岩松当场摔了他的宝贝茶杯,陈海峰看上去倒是挺镇定。
他现在不求名利,不图官职,重返警局一来是受了高华生的委托,二来是放不下这份职业。奖不奖罚不罚都不在乎,一心只想着破案。
“队长,结果出来了。”林科把报告放在白岩松面前,对众人道:“王芳的死因是脊椎骨断裂导致的窒息性死亡。凶手应该是先勒死她,再割掉**和**官。”
“由于蜂蜜含糖度极高,不含任何水份,所以死者体内的细菌无法繁殖,无法根据腐烂程度确定死亡时间。法医解剖了尸体,从胃里食物的消化程度上看,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两天。”
“另一具尸体目前无法确认身份,只能确定死亡时间是三天前。”
白岩松放下报告,暴躁地拍着桌子,追问道:“现场化验的毛发呢?凶器是什么?你小子给我讲仔细点儿!”
林科成了出气筒,敢怒不敢言,委屈道:“没有找到凶手的毛发和鞋印,现场被清理过了,连血迹都是用紫外线才照出来一点儿。”
“凶器的话,王芳双乳的切口比较平滑,但不是一刀切下来的,根据伤口的长度可以确实是菜刀一类的刀具,下体就比较惨了,法医推断是用的锯子。”
陈海峰问道:“工厂外的监控录像呢?”
“拍到凶手了,是大前天凌晨三点左右抛的尸。凶手带着帽子口罩,看不到脸,体征的话身高大概1.70左右,身形偏瘦。”
白岩松拍拍手,把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王芳的身份弄清楚了,外地人,半年前来的南安市。
“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是ktv的坐台小姐,听说已经一个月没去上班了。加上房东提供的信息,死亡时间可以推断为一个月左右。”
陈海峰转动手中的签字笔,身子向前倾,“凶手很有可能是王芳生前接待过的客人。他知道王芳是独居,刚来本市没什么朋友,才会选择对死者下手。”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一个身形高瘦,容貌儒雅清俊,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进来。
白岩松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地走过去,握住男人的手,“哎呦,王顾问来了。”
“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王长明王顾问,曾帮助邻市破获了2.15雨夜杀人案等重要案件。王顾问不久前搬来南安市生活了,顺便帮咱们破破案。”
“他就是王长明啊,够年轻的!”林科凑到陈海峰耳边,小声道:“咱们队长可以啊,已经开始请外援了。”
陈海峰听说过这个人,年纪轻轻参与过好几起凶杀案,做凶手的心理画像很有一套。
“白队客气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王长明很有礼貌地和众人打招呼,白岩松招呼他坐到陈海峰旁边。
“陈副队,年轻有为,我早有耳闻。”
陈海峰总觉得王长明看他的目光带有审视的意味,心下反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敷衍了事。
白岩松点上一支烟,“具体案情王顾问想必在来的路上就看过了,时间紧迫,能不能给我们分析一下你的看法。”
王长明似乎对烟味有些反感,把头转向另一边道:“没问题,那我粗略说一下,有什么缺失的地方诸位再补充。”
“首先,死者的双乳和下体被割,丢弃在垃圾堆里,我们可以排除凶手是恋物癖的可能性。
“割掉带有色情意味的人体器官,凶手很可能是性无能或性洁癖,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其次,凶手处理王芳尸体的方法很特殊。将尸体浸泡在蜂蜜中,可以防止其腐烂,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月来隔壁邻居都没有闻到异味的原因。”
“等会儿!”白岩松摸了摸下巴,蹙眉道:“凶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藏匿尸体呢?王芳的房子毕竟是租的,如果怕人发现,分尸丢掉不是更好?”
王长明像是早就猜到白岩松会这么问,不慌不忙道:“凶手很可能觉得女性的身体是美好的,肮脏的是她们的灵魂,而导致灵魂堕落的就是性,所以他要割掉**和下体。”
“我认为凶手选择王芳跟她的特殊职业有很大关系,另一名被害者很可能也从事***。”
“用蜂蜜做尸体的防腐处理不是寻常市民具备的知识,凶手应该有一定的文化素养或经常看书。”
陈海峰打了个响指,截断王长明的话:“还有一点。王芳家过于整洁了,我查看过她的大衣柜,里面的衣服堆放很杂乱。
“试想一个能把家收拾得那么干净的人,怎么可能随便乱塞每天穿出门的衣服。”
“凶手在清理现场的时候不光擦掉了血迹脚印,很可能顺带手收拾了一遍屋子。”
王长明看了陈海峰一眼,“如果是这样,凶手一定患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另外从案发现场和抛尸地来看,两者都在城西郊,从心理上分析,凶手不会把尸块儿丢弃在他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是我们重点要走访的区域。”
陈海峰似乎和王长明较上了劲儿,不甘示弱道:“还有蜂蜜,倒满整个浴缸的蜂蜜少说也得几十罐,凶手是怎么大量购买到这些蜂蜜,并且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运到被害者家里的。”
白岩松按灭烟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严肃道:“综上所述,接下来需要各位调查的有以下四点。”
“第一,走访王芳生前工作过的ktv,看看她近期都接待过哪些人。”
“第二,查明第二名被害人的身份,以城西郊为主,搜索全市近期没有上班或失联的性工作者。”
“第三,到发现尸块儿的工厂,调查近几年的离职人员,还有合作厂家的联系人。”
“第四,以城西郊为中心向外扩散,走访各大超市,有没有近期购买过大量蜂蜜的客人。”
陈海峰沉吟片刻,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不对,凶手不一定是在超市买的蜂蜜,这么大的量,从网上购买的可能性更大。去快递公司查一下订单,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
白岩松拎起搭载椅背上的外套,朝众人挥手道:“成了,就这么办,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