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婧琬紧闭着眼睛,微微睁开,正好瞄见了那个在角落疲惫小憩的小兽,突然她意识到一件事情,想了想,随身撕开一块衣摆,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短短一句话,而后摇了摇那个还在喘气的小东西,依葫芦画瓢将写字的布料塞进了他的耳朵内。
小东西好不容易得了休息,见她塞了东西,眼神好是幽怨。
万俟珏好奇她写了什么,于是故作好心道:“你若是愿意顺从本王,你的事情本王都会为你尽心办妥的……”
佟婧琬则冷冷扫了她一眼:“不劳王爷费心,臣女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本王是一片好心,来……”嬉笑着脸庞,万俟珏慢慢靠近那个还在哀怨的五彩小兽。
佟婧琬则快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冷冷开口道:“后院是女人的事,朝堂才是男人的事,这乱了可就不好看了,”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眼角微挑,“你母后就是最好的例子……”
最后那句话,瞬间让万俟珏的脸色变了,像是触犯了他的底线,他猛地甩袖,而后啪得一声狠狠甩上房门,彻夜未归!
次日清晨,万俟珏依旧没有露面,佟婧琬不愿再等,打算自己一人上路。
刚出客栈,便见万俟珏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佟婧琬像往常一样上车,这才发现那个家伙躺在马车里睡了一整夜,左手撑着额头,时不时重重磕一下车身……
当初的皇后,万俟珏的母亲,为干涉立嗣之事残忍杀害皇族,朝堂知情之人都道她心狠残暴,但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他的生母,或许在他的心中,容不下旁人的明知暗讽吧。
佟婧琬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取了手边的外袍,小心翼翼罩在了他身上,而后吩咐车夫,道:“上路吧!”
“是!”车夫翻身上马,“驾”得一声叫唤,车里的万俟珏手臂一滑,脑袋又重重磕在了雕花的木质车背上,瞬间红肿了一块。
佟婧琬皱着眉摇了摇头,单手轻叩车窗,对车夫道:“我有些晕,你放慢些速度……”
“是。”
而此刻仍闭眼休息的万俟珏,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佟婧琬知道那小兽的脚程根本不可能连夜从京城赶来,她能确定的便是这小兽是有人相伴来的,所以她捎带了一句话,而收到那血书布料的人,连夜赶回了相府。
第二天,已经被打入相府私牢的书萱安全放出,府中不但唤了大夫来给她看病,甚至佟安邦都亲自探望送了些珍贵的补品,其中缘由,谁也猜不透!
几近病重的书萱,在这情况下,身体很快就有了起色,只是她的脸上平白多了条长长的划痕,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佟婧瑶原本是想寻晦气的,最后敌未死,己先伤,气急败坏下,便又起了歹心。她想趁着佟婧琬未回之前,将其身边的心腹悉数解决。
当天晚上,雅竹轩燃起熊熊烈火,因为雅竹轩本就是林木而砌成,火势根本就难以控制,加上那晚风力很猛,火苗直嗖嗖往上蹿,很快地,火势蔓延到了整个院子。
冬儿被浓烟呛醒,赶忙拉了休息下的各个粗使丫鬟们来救火,可惜火势太大,雅竹轩又过于偏僻,没有足够人力下,很快地火势便烧到了最中央的佟婧琬的屋子。
佟安邦得了消息,一脸焦急地赶到现场,不断吆喝着众人救火,只是他最关心的便是最中央的,佟婧琬的屋子。
“都快给我打水去,都杵着干嘛!!”佟安邦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怒吼了,他双目圆瞪,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嘴唇气得发抖,颤声怒道:“是哪个小畜生放的火,我若查到,非要拆了他的皮!”
佟婧瑶听了探子的回报,心慌不已,只祈祷着不要被父亲发现才好!
书萱今儿个被一个诡异的人影被纠缠住,可惜一直未能拦截,只是手上多了份东西,当她看完那东西后,神色大变。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随后慌忙地快速地从后林子处赶来,跑到佟婧琬处。
她一边指着那熊熊大火,一边焦虑的喊着,“怎么办,怎么办?那东西还在里面……”
佟安邦一听,面色突变,当他反映过来的时候,书萱已经冲进了大火之中。
“天啊,她一定是疯了!”身边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而这些在佟安邦听来却更有一种信服的力量。眼瞧着火势越来越大,可那书萱自进去后,便一直没有出来,在场的很多人都开始担忧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佟安邦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火中的雅竹轩主卧,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拦下一担水,全全泼在了自己身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佟安邦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入不远处的屋子!
相爷如今进去,是为了救那个毁容的丑丫鬟?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但是想想前几天他不顾众人指责执意相护书萱出地牢的举动,大家又像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冬儿望着佟安邦的背影,口中像是能装进一个完整的鸡蛋,她至始至终不明白,为什么佟安邦他会突然对书萱这般,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有太多事情瞒着她,她有种自己不被信任在意的失落感,一时间心中有一些不敢有的情愫在滋生。
“听闻佟相爷恋上了府中的丫鬟,火光冲天下他竟想都不想冲入熊熊烈火救人!生当结连理,死愿作比翼!好生感人呐……”不知道是哪里走漏的风声,一时间京都说书风潮大盛,而最畅销的段子便是这火中救人的场景。
这消息越传越烈,且不说京都大街小巷,就连已经接近江北城下的佟婧琬、万俟珏二人也知道了!
因为灾情严重,流民涌动,一时间江北附近守卫森严,外来车马轻易不得入内,车夫正在不远处同守城侍卫们交涉。
骑马在侧的万俟珏突然掀开车窗帘,俯下身子,招呼车内的佟婧琬,轻声话语中带着明显好奇:“那日,你写在那布料上的究竟是什么?”
她淡淡望了他一眼,站起身子来,背过去,理了理褶皱的衣摆,道:“王爷总会知道的。”
见她下了马车,万俟珏叶翻身落马,两人一前一后,准备上前去那一直交涉未果的车夫处,看看情况,还未开口,守城的侍卫便横臂将他们拦住:“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因为佟婧琬与万俟珏车马较快,随行的人马一时间没有追上,一男一女,确实是有些寂寥的味道。
前面交涉的车夫看到主子们都下来了,立马跑了过来,“大胆,我家大人是奉命前来救治瘟疫的!”
“奉命?”
守城的侍卫冷哼了一声,“既然是奉命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大官。我会上报我们顾校尉,说你们来过了,你们快些逃命去吧……”
那侍卫看上去一脸正派,但说话做事却十分奇怪。
佟婧琬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缘由,车夫却是个死脑筋的,叉着腰朝着那侍卫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奉命来的就不是大官?你可知道我家大人是谁?!”
那侍卫微微一怔,态度旋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仔细打量着万俟珏,许久才实话实说道:“京城之中,那些个高官凡是被指定来赈灾,不出三日,必定会称病告假不肯前往,所以属下以为……”
佟婧琬抿唇一笑,“取代他们的往往是官职不如他们的官员,那些官职较低的官员在朝中人脉微薄,不得不前往此地,是么?”
佟婧琬此番下车,并未遮面,精致绝美的容颜尽数展现,若是不说话,旁人只道这是个随行的取乐美人儿,但她一开口,青莲般傲世独立的气质便令人仰望。
侍卫一愣,想不到对面的女子,初次过来就摸透了个中玄机,他垂头道:“这位姑娘全说中了。城中疫情严重,入城的多半没办法活着出来。我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不管旱灾还是瘟疫是我们江北人的命,你们个个都是外地人,何必跑过来送死?”
车夫本就是个胆小的,一听到死字,心里虽吓得发毛,但面上还是一副大义秉然的模样,“我家大人是奉命来帮你们的,谁给你的胆子,敢咒我家王爷早死?!”
侍卫的背脊猛然一震,瞟了一眼万俟珏腰间的金牌,吓得浑身颤抖,道:“属下有眼无珠,不知是端亲王爷大驾光临!请王爷恕罪!”
侍卫恭敬而立,佟婧琬淡然瞟了万俟珏一眼,见他没个反应,便对那侍卫道:“王爷他宅心仁厚,不会怪罪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见佟婧琬擅自抢话那王爷也没有微词,心中略微安下心来,脸上又露出轻松的笑意:“属下迟顺,一直负责守卫江北东面的城池,王爷和姑娘叫我小顺子就行!”
万俟珏静默听着,许久才挑了挑慵懒的凤眸,看似漫不经心道:“你口中的顾校尉现在人在何处?”
迟顺微微一愣,为难道:“王爷这是要见顾校尉么?顾校尉每日政事繁多,恐怕……”
万俟珏早就听惯了此类的推迟,一个脸色不善,不耐烦道:“说人话!”
迟顺身形一震,道:“顾校尉说驿站太过炎热,便住在了相距十里外的竹林避暑,此时正陪着几位夫人,在林中树荫下中饮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