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没事。”顾宁再次回到自己房间,思量再三,又给许铭城打电话。
这次电话是通的,只不过背景很嘈杂,像是在某间夜总会或者KTV。
顾宁陡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愣在了那里。大约过了十秒钟,电话就掐断了。
哎。能说什么呢。顾宁对许铭城从未有过任何奢想,她也不知道许铭城到底是看中了她哪点,因为年纪大?然而不管原因是什么,他们即使走完同一条街,也会回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比如他此刻的声色犬马,而她此刻的清冷惆怅。
许铭城挂了电话,立刻有千娇百媚的女人攀上他的胳膊,亲昵而温柔的喊着:“哥哥,陪我喝酒嘛……来嘛……来嘛……”
许铭城伸手用力捏了她一把,她立刻吃吃的笑,往他怀里钻,恨不得现在就贴在他的身上。就算他脸上有伤,依然无损他的俊美,依然无损他的权势富贵。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偏偏是顾宁?
他能这么想,可是却不见得做得到。
女人干脆脱了外套,抱住许铭城的脖子。他突然感觉索然无味,无情的将她推开,站起来走了。
许铭城看到顾宁的短信时,她已经上了飞机。
顾宁不是有意回避,只是她觉得自己在北京的确没什么用处了,加上她的休假已经结束,她需要尽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坚决否认这是为了唐继轩,或者为了逃离自己的纠纷。
一个许铭城已经足够烦,偏偏还来一个陆远航。顾宁深怕自己疲于应付,就先斩后奏的逃之夭夭了。
她坐的是最近一班飞回来的航机,与上一班航班相差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足够来回北京一趟,可是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按了很久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她的钥匙当初走的匆忙没有带出来,如今只能寄望门从里面打开。
但,她失望了。比她早走五个小时的唐继轩如今还没到家。
顾宁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坐在门口的行李箱上。一个寄人篱下的女人就是这么悲哀。
她是有房子,但是房子是按揭的,如今还处于毛坯状态。银行的房子已经被收回,也许已有新同事住进去,顾宁思来想去,只有老爸老妈那里可以回,可是她知道要面对什么,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就坐在行李箱上贴着门睡着了。
晚归的唐继轩一身疲惫一脸倦容,踏出电梯时看到蹲坐在那里的女人,不由愣住了。
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她,顾宁没坐稳,从行李箱上摔到了地上。唐继轩的脸在逆光里若明若暗,顾宁的脸上全然无设防的说:“你回来了啊。”
轻柔的语气,像极了贤惠的妻子在等待晚归的丈夫。
唐继轩坚~硬的心瞬间就柔~软了,可是又拉不下脸,转身进去了。
好一会儿,见顾宁没有跟进来,一直站在客厅的唐继轩忍不住回头一看,见顾宁正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电梯旁,电梯正在下来,马上就到了。
顾宁打了个喷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电梯到了,门开了,正要抬脚时,手臂却被人一拉,整个人后退两步,倒进一个充满气息的怀抱,电梯就在自己眼前以一贯的无情缓缓合上。
唐继轩二话不说将顾宁往回拉,顾宁却死死掰着门口的墙壁不愿进那扇门。唐继轩的脸很黑,话很冰:“还没闹够?”
“我没跟你闹。”刚才的柔情瞬间被强烈的抗拒所取代,“我觉得你做的是对的,我本来就不属于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再见。”她表现的像个英勇无敌的女卫士,她在跟他闹别扭,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而当一个女人存心和一个男人真心冷战时,她的发挥又可以是超常的。
唐继轩想要掐死她,他不欢迎她他会继续打开着大门?但他不会说,因为这么说就直接宣告了他先认输了。这是男人的面子,也是男人的尊严。他出口逼问:“不进去是不是?”
是的。顾宁点头:“我要回家。”如果真要回家,又何必等到现在?她只是生气,生气唐继轩的那个态度,难道都不会说一句让她进去的话吗?她是不拘小节,可也没有那么不要脸不请自入。
“好,要我请你是吗?没问题!”唐继轩二话不说,将顾宁扛上了肩膀。这一次不是抱,而是扛,就这么直接将顾宁丢上了床,毫不怜香惜玉。
在顾宁惊恐而震惊的眼神中,锁上了房门,并在门口对她说:“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看看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说话的语气冰冷,依然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他用手指碰了碰,颦蹙眉头。
顾宁很生气,她想要大叫,大骂,但都被自己控制了,生气生着就容易肚子饿,肚子饿就会睡不着觉。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的就是顾宁萎靡不振的坐在床上,又不愿意轻易低头,就与自己的肚子坐着拉锯战,所以老祖宗说,人对的敌人就是自己,精辟。
唐继轩让她反省,她在回来的飞机上就已经思考了两人之间的种种,唯一要反省的,便是他们如此这般相似的固执,谁都认为自己对,谁都认为自己应该迁就对方。一开始说好的那些相安无事相敬如宾的条例如今都成了摆设。
男女只是需要一个相互接近的借口,才可以开始一段情。而他们的合约成就了这个借口。只是当不再需要借口而顺理成章之时,他们的矛盾也凸现了。
顾宁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唐继轩却在另一个房间彻夜未眠。心理上的折磨远比生理上的来的复杂的多。开始预想的一切如今已经偏离了轨道,对顾宁的复杂感情也在理智的范畴外。
顾宁心不在焉的开车去上班。早晨起来的时候唐继轩已经走了,门打开着,无任何只言片语。
车子一直停在楼下的车库,可是那么长时间没开,已经蒙了尘,看上去很脏。她选择了最为尊贵也最为低调普通的黑色,一如衣服,百搭,红白喜事皆可出席,可是黑色并不耐脏。
看看时间还早,她就去了小区附近的洗车场。一个不大的店面,是用四根钢管搭起来的简易棚子,员工与老板是同一对夫妻,忙进忙出,不亦乐乎。
顾宁来过几次,里面已经停了两辆车子,她见最里面还有个空位,便卡了进去,不过她的车技并不是很好,开的进去未必开的出来。
她想着等前面两辆车开走就调个头,方便离开。
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两人才好,她已经快迟到了,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两车终于开走了,二话不说上车掉头,可是那老板却拿着水枪给她冲水,模糊了反光镜和后档,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了,顾宁摇下车窗,冲他喊:“别冲了,难道没看到我倒车吗?”
声音不大,胃就隐隐作痛,昨晚到现在的忍饥挨饿此刻完全爆发出来。有人说人在低血压的情况下火气会特别暴躁,顾宁也是。
她倒车,老板冲水,不佳的车技让她的车子避无可避的撞上了一边的铁柱,铁柱旁边有几个尖锐的棱角,顾宁听的吱的一声,心里一顿,下车检查,划了好长一条,在黑色上特别的触目惊心。
她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那老板的水枪依然开着,还有不少水珠溅到她的身上。顾宁见她置若罔闻,火大的走过去关了水龙头,不大的事情却因为心里憋屈的火苗熊熊烧起来。
顾宁凶起来的时候总是不假辞色,那老板是外地人,见如此,不但不赔礼道歉,反而骂她:“你自己车技不好,你怪谁啊。”
“你说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住手!”顾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洗车的吗?”
“我这样洗车怎么了?不高兴你可以滚。”那老板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气的顾宁肺都要炸了。
旁边围拢了不少看戏的人群,有人检查了她的车子,见问题不是很大,就劝她算了,这不是算不算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同样身为服务行业,顾宁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人,加上心情不好,她索性跟她扛上了!
老板娘劝老板少说两句,又劝顾宁消消气,顾宁觉得今天真***倒霉!遇到的尽是一堆屁事!她说打电话报警,老板娘立刻求她:“小姐,别把事情闹大,他这人说话不中听,你别见怪!”
顾宁冷笑:“外地人在这里这么嚣张的我还是头一次见!”顾宁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既然有人上门找晦气,她也不介意将事情做得更绝一点。更确切的说,她是为所有的怒气找了个出口。
那老板见如此,非但不低头认错,干脆直接拿起水枪喷了她个全身淋透!
顾宁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蛮横无理的情况,可这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她咬牙,拨出了一个电话。当地派处所副所长的电话,冷水冰的她近乎咬牙切齿:“顾所,我被人欺负了,对。”随后又报上了地址。
见顾宁来真的,老板娘当时就急了,哀求着她:“小姐,我们错了,我们马上给你洗车,您别这样。”
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的,如果刚才顾宁还是吓唬他们的成分多一点,那么此刻她成了落汤鸡这样的模样又岂会善罢甘休。
她就冷脸站在那里,如江海中飘摇的一根孤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