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问的两个问题，都是关乎自己今后的修行路选择。
离阳王朝那么大，与其自己费尽心思收集情报，还不如直接问眼前的这位神游境大能。
再加上，这位觉命大师与北河散人交好，认了自己半个徒弟，定是会不遗余力举荐。
到时候可省事得多。
主要周阳也看得出来, 对方也没有将自己收入悬空寺的意思，他也不想加入佛门。
“别的仙门？”觉命沉吟片刻，“太上道已是万仙盟之中声誉最高的宗门，掌控着万仙盟，内藏道法万千，恐怕没有再好的宗门了。你问这个问题, 是存有什么疑虑？”
“一来是这太上道, 似乎修的是无情剑道……”周阳话未说完, 但他相信觉命能明白他的意思，“二来，北河师尊好像也不入宗门，以一介散修之躯修至神游境，所以我想再问问清楚。”
“北河身负大气运，只可惜天地污浊，在修行时饱受侵蚀，其实就是吃了缺少修行资粮的亏。”觉命摇了摇头，“你可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能加入太上道，对于你修行是百利无一害的。你应该是见到了李羽尘施展玄钧剑产生的错觉吧，其实无情剑道只是太上道的一门道法罢了，不必多虑。”
“原来如此，受教。”周阳恍然。
“普通修士想加入太上道，首先年纪须在十六岁以下，并万仙盟选拔试炼中进入前百名。每一年都有近万名年轻修士从各地赶赴玄都，想从中脱颖而出，得到最好的修行资粮和指点, 可不容易。”觉命笑道。
“你的根基不错，我可举荐你进入太上道内门，届时会被哪位长老挑选成为弟子，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大师。”周阳恭敬行礼拜谢。
觉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多的自不必再提。
“不过那位小姑娘，就恕我无能为力了。”觉命道，“她的根基差一些，可以让她参加万仙盟试炼，再看如何打算。”
“不敢再劳烦大师。”周阳连忙说道。
“好好修行，你将来一定比我和北河走得更远。”觉命看着周阳，目光闪动，轻笑道。
“谨遵大师教诲。”周阳忽然想起一个人，便问道，“大师，李羽尘李剑尊呢，他当初领着三百修士攻破血河宗大阵，真叫我好生佩服。你们会出现在这荒古城，代表着应该已经降服那血河宗老祖了吧，怎么不见他？”
听到周阳的话, 觉命的眼神微变, 叹道：“李剑尊，已经陨落了。”
“什么？”周阳赫然变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大师你出手，李剑尊他还……”
“我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而且我旧伤未愈……”觉命轻咳了一声，“李剑尊以命运剑，才斩出一记足以伤害那血河宗老祖的剑招。那时我才赶到，借用十八颗舍利子将这魔头再度镇压。”
“可惜，终究没有手段将其彻底斩杀，恐怕要半步人仙境才可能有办法。”
“不过好在，我们已经将十万大山的余孽全部清除，也遏制了煞气的继续蔓延。这几日，我沿途走来，将煞气驱除得差不多了。”
周阳沉默了片刻，向觉命深深行了个大礼。
“大师，辛苦你们。”
觉命摇了摇头，眼神平和而坚定，淡淡笑道：“阿弥陀佛。惟愿天下妖浊可清，国泰民安罢了。”
二人又交谈了一阵，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却见大庙内，此时摆了一个剑阵，其中放着百来柄飞剑，这些飞剑都很残破了，即便被清洗了一遍，依然无法掩盖其经过激烈战斗的痕迹。
周阳知道，这些都是在十万大山陨落的修士。
能够驾驭飞剑的，都是金丹期。
这一战，过百名金丹修士阵亡！
在如今这样灵气污浊的时代，想要修成金丹是多么不易。
现在却一下死了一百多位金丹。
场上的气氛十分凝重，就连慈悲祥和的觉命大师看到这些飞剑，都不禁微叹一声，念道：“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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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周阳忽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低声问道：
“这里面，是不是没有李剑尊的剑。”
“他以命运剑，在身消道陨的时候，连剑也一齐破碎了。”皇甫奇沉声道。
“……”
场上默然，渐渐响起了抽泣的声音。
“李剑尊是为了我们才出这一剑的，他本来不会死的。”一名女修在这一瞬泪水决堤，哭喊出声。
被她感染到，场上所有的修士都红了眼。
他们是这一战的幸存者。
虽然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但谁又真的想就此送命？
仙路漫漫，谁不想多活百八十年，窥探更高的仙峰？
然而这些与他们道行相仿的道友，就死在了他们面前。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里面最不应该死去的就是李羽尘，以他的修为，完全有能力弃他们远遁而逃。
但李羽尘没有。
他选择了出剑。
“他们是为天下苍生而死。”皇甫奇道，“以身证道，虽死无憾！李剑尊最后与我说的这一句话，我皇甫奇谨记于心。”
他一挥手，给在场所有人倒了一杯酒，带头举起了酒杯。
“敬诸位烈士！”
“敬诸位烈士！”
众修士围着剑阵，忍着悲痛情绪，将手中这一杯酒倒在了地上。
周阳从玉扳指里取出那坛女儿红，围着剑阵浇下，深深地看着那整齐排列下来的一柄柄残破飞剑。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所在。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大义所在。
他们奋死而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周阳扪心自问，自己还做不到这个地步，所以他敬佩。
更没想到，修无情剑道的李羽尘，却最是有情。
“可惜了，李剑尊。”
祭奠过后，这些飞剑都被收回，准备带回离阳王朝厚葬。
在荒古城休整了几日，周阳和皇甫奇的误会也化解开来，彼此之间开始讨论诗文。
周阳不时背诵几句皇甫奇没听过的诗句，让他啧啧称奇，连叹周阳应该加入长生书院。
只是周阳早已打定主意要加入太上道。
“既如此，祝你早日成为剑尊。李羽尘身死，目前还没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十年金丹，三十年金丹大圆满，简直是不世之材。”皇甫奇叹道，“连我都花了六十年。”
“筑基很容易，突破到金丹也不算难，但从此往后的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的。”
“不知人间何时能再出一位李羽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