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洗三过后,皎月便又开始闭关了。
现在关于修炼什么的,大家多少也知道一些,对她这闭关也能说得通,至少不用遮遮掩掩的。
肉身的粹炼和提升对于肉体凡胎来说最是难熬,筋骨、血脉、肉肌等等全部要靠药汁熬煮后的药力渗透,这个过程与抽筋扒皮差不多,而这样的情况下还得收拢心神,运转功法来加强药效。
加倍的痛苦,全靠非凡的毅力才能撑过去,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便是皎月也每每都痛不欲生,若不是每次都能看到那么可爱的宝宝和卫封的打气支持,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不过付出的代价大,收效也大。
当一个月圆满的时候,皎月的身体已经粹炼的七七八八。虽然与识海和丹田的匹配还有差距,但这种差距已经是能通过努力修炼来弥补的了。
此外还有一个诺大的好处,她原本因怀孕而多长的肉肉和略显黯淡的肤色,以及生产造成的骨骼和皮肉松懈都彻底消失了,连一般产妇身上、脸上留下的斑点和横纹都一点没有。
他也听产婆和医女说过注意事项,产后就是满月了,也得再养三两个月才好行夫妻之事,不过他的月儿明显不是一般人,看样子早就恢复好了。
修士的恢复能力自然不是凡人能比的,皎月自然是早好了,她眼波流转四下瞧了瞧,才小声道:“先去看看晨儿和曦儿。”
不是她太小心,而是让人知道她们如此迫不及待,外头还不知道会传些什么呢。她现在有儿有女的,好歹也得在乎些。
相比洗三的热闹,晨儿和曦儿的满月礼相当隆重。
作为祖父,卫翊在两小儿的满月礼上正式取了名字,并当场记入了卫家家谱中。
晨儿的名字叫做卫昭,取光明堂皇之意,希望他长大后为人光明坦荡;倒是曦儿的名字直接采用了‘曦’字,叫卫曦,多少安慰了卫封这个做爹的心。
满月礼过后,皎琮带着皎祺就要返程了,走前皎琮特地和女儿说了半日话。
“……此前你身子重,接着又生产做月子,便没跟你提起。”
皎琮看了看女儿的脸上只有惊讶,才继续道:“你也别怪你叔爷,他这个族长也得为自家考虑些,杏儿的婚事这些年也颇有些波折,如今这个岁数还能嫁得这样的人家,也算是不易了。”
皎月倒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反而对皎杏这么多年才出嫁给震惊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我成亲前杏儿的婚事就定了日子的?”
不怪皎月吃惊,作为一起玩耍过的小姐妹,皎杏的祖父是族长,说起来条件不比她差,因此皎杏的婚事早就有了成算的,倒是皎杏比她小一些,成亲的日子也定得比她晚一年。
她成了亲往北边去了大半年,回来不久又去了灵级界,再后来就是养胎待产也没心思关注这些,她还以为自己错过了呢,怎么听她爹的意思,这丫头竟然还没嫁人?
“此事一言难尽,她定亲的那家人成亲之前有些不好的事传出来,族长调查后退了亲事,后来又相看了一家,偏那家的老人相继去了,光守孝也得三四年,那家还有传言出来说这门亲事不妥之类的话,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杏儿样样出色,她爹娘自是不肯将就把女儿随便嫁了的,只是家里毕竟不能长留她,正巧叶家再次来提亲,那叶家公子至今也没娶,年岁和身份都还般配,你族长叔爷就直接拍了板儿。”
皎月看她爹有些忧虑,不由笑道:“爹爹想哪儿去了?当年那什么伯府去提亲的时候,咱们家不是已经跟卫家定了亲么?两家又没正式说亲,他娶谁关我什么事?
倒是族长家知不知道这一桩?要是现在不说,等嫁过来听别人说了,反倒是一桩心事,那就不好了。”
皎琮见女儿爽朗大气,真的没有把跟自己提过亲转头又去娶了自己族妹的事看在眼里,倒也放了心。
他虽对女儿有信心,可感情这东西向来难说,万一钻个牛角尖,两个同族姐妹闹出什么,可就让人笑话了。
他欣慰地点点头,道:“这事当年第一回提亲的时候,族长那边和你黄伯母那里都知道,杏儿也该知道的。当年没答应叶家的亲事,这也是一个原因。
只是世事多变,眼下看到也是一桩姻缘。”
对于皎月来说,这个什么叶三公子她见都没见过,爱谁谁,倒是皎杏要嫁到京城来,她不能不走动。
“日子定在什么时候?现在添妆还来得及么?”
皎琮含笑道:“说来也巧,正日子在三日后,爹爹正好吃了喜筵才回去呢。”
说了这桩事,皎琮也轻松了起来。
皎月又提起妹妹皎祺,她蹙眉道:“除非生了孩子在月子里好好养一回,不然她这身子是胎里坐下的弱症,很难根除的。”
“爹爹想不想让妹妹也修炼?若是修炼个十几年,有多大成就不好说,但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
皎琮慈爱地看着长女,微微叹息道:“你和澈儿都大了,长年不在爹爹身边,你二弟也去了天一门,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爹爹身边就只有你妹妹还能宽慰以下,私心里并不想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够也够不着。
不过爹怎么会不在乎她的身子呢,早在你二弟招选弟子的时候就给她也看过了,身上没有灵根不说,筋骨也不太适合修炼的清苦,关键还是她自己也不愿意。”
皎月看着她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容颜,眼里涌起泪来。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不是当什么神仙,而是****陪在爹娘身边,一家人相守在一处,不愁吃穿,平安健康就好。
眼下她倒是能多活个百十年了,可离当初的愿望却越来越远。
皎月含着热泪直摇头,得道也好,成仙也罢,这些决不是她想要的!她所求的,不过是活着的时候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也许,她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未来的打算了……
皎月出门还是得跟老太太打声招呼,尤其是现在有了两个拖后腿儿的小东西,她把自己和晨儿、曦儿两个收拾妥当,便带着人抱着孩子往熙和堂去。
此时已经是十一初了,前些天外头就已经下起了雪粒子,今天虽露了太阳,可依然能感觉到寒风往脖子缝隙里钻似的。
皎月刚迈出几步,就眉头一皱,赶紧回头看看孩子。
落英见了赶紧抱着一个上前来,“小少爷和小小姐身子骨结实着呢,小孩子火力旺,穿戴也够,包这样问题不大。”
听她这么一说,皎月自己挡着风,小心地掀开包被的一角,就看见小女儿那双滴溜溜的乌眼珠正看过来。
皎月不由自主就放柔了声音,逗弄道:“曦儿冷不冷?咱们去太祖母哪里玩儿好不好?”
别问她怎么知道这个是妹妹的,虽然在别人眼里兄妹俩除了小鸟几乎一模一样,可她就是能轻易分辨出来。也许这就是做娘的直觉吧。
“喔,啊。”小婴儿说着谁也不懂的话,皎月伸手试了试,被子里很暖和,也不憋气,倒放下心来。
她有意让孩子稍微锻炼一下,也没乘暖轿,就抱着一路走了过去。
熙和堂里早烧起了地火龙,一转过门口的大屏风,春天般的暖意便把人周身裹住。皎月嗅出屋子里应该熏了淡淡的兰香,感觉到对婴儿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放心地抬脚走了进去。
老太太正和二老太太等几个人摸叶子牌,皎月见浅杏色的锦缎桌袱上有几堆成串的小钱儿,十个一串儿,看成色崭新光亮的,应该是新钱儿。
她不由心思转了转,看来府里的动作很快,说不定过年的东西已经早早置办起来了。也是,现在置办也不算很早了,而且价钱也比临近过年要划算一些。
这么想着,皎月觉得自己也得开始张罗了。
这一坐月子可耽误了不少事情。
屋子里的人见到她们娘仨来了,纷纷打招呼,主要是冲这小宝宝的,老太太干脆把手里的牌让给在边上看牌的史氏,还笑道:“我的牌好,让你沾光胡几把,赢几个小钱儿花!”
史氏却假意不满道:“老太太可真能蒙人,瞧瞧,就这把烂牌还说好?我若是输了可得算您的。”
“去去去,输了算我的,赢了你可别揣着。”老太太笑骂两句,招呼皎月一起往暖炕上坐了。
当然,这不是对皎月客气,而是看在俩重孙子的面子上。
老太太这里常有小重孙们来玩耍,炕上有不少玩具,史氏的儿子庭哥儿还没正式开蒙,此时正跑来跑去地满屋子玩耍。
落英几个连忙打开包被,又查看小宝宝是否尿湿了,见他们一切干爽,才散开了让他们随意踹着胳膊腿儿玩耍。
庭哥儿见了十分稀罕,也猴过来看小弟弟和小妹妹,不过跟着他的奶娘很小心,看着他不让靠太近了,也不许他伸手去摸小宝宝。
老太太一边笑眯眯地逗弄着龙凤胎,一边埋怨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就这么抱出来啦?”
皎月笑道:“我瞧着天儿还不错,也想让他们稍微锻炼锻炼,再者,他们包得厚实,倒也不碍事的。”
老太太还是埋怨了两句,便不在多说了,祖婆婆又不是婆婆,差不多就行了,管太多也未必就好。
皎月趁机说了要去给族妹添妆的事。
老太太早知道这回事,便道:“这个很该的。你们是族里的姐妹,又都在京城里,很该相互帮衬着,她成亲你也算是娘家人呢。”
二老太太觑着眼儿,丢出一张牌后,好奇地道:“是嫁到怀远伯府上的?是府上的哪个?”
也不怪二老太太不知道,怀远伯府的喜帖只下到国公府上,西府二老太爷和宁大爷那边的官职都太低,伯府是不会单独给那边另下帖子的。
三老太太也来了兴趣,她扯了张牌也忘打了,反而接茬道:“就是叶府上那个多少年不肯娶媳妇的公子?”
史氏抬了下眼皮,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是叶三公子叶以升!是怀远伯夫人嫡出的三儿子。”
皎月明白史氏是给自己撑面子,便笑道:“嫂子可知怀远伯夫人性情如何?家中妯娌可好相处?你也知道,我这族妹家里也是人口简单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京城这边的日子。”
所谓人口简单,是指没有那些嫡庶妻妾之间的事,皎家都是不兴纳妾蓄通房什么的,既然肯往皎家去求亲,想来这些是愿意做到的,但别的就不好说了。
史氏是个明白人,她甩了两张牌,才若有所思般地嘀咕道:“怀远伯叶家么……”
说完她看了老太太一眼,才继续道:“他们家老伯爷还挺硬朗的,现在的怀远伯是他长子,怀远伯夫人彭氏娘家是户部郎中,家世不多显贵,性子也软和。叶三公子上头有个世子哥哥,还有个庶出的二哥,下面的庶出兄弟也都成亲了,我记得还有个庶出妹妹也嫁人了。”
“不过他们府上也是一大家子人口,除了大房怀远伯这支,还有二房和三房两支也没分出去,此外,世子这一辈也有几房。”
也就是说,皎杏的叔婆婆不少,此外堂妯娌也挺多的。
老太太又问了问打算带谁去。
皎月想了想,道:“蓉姐儿也在备嫁妆,现在不得出门,明天就带萱姐儿和芫姐儿去吧。”
至于莞姐儿,小丫头今年入了天一门去习武去了。
老太太点点头,嘱咐道:“可不准把两个小的带去,外头这么冷,他们的小身子骨还没长成呢,可禁不住这么折腾。”
在自己家各院子走走也就算了,抱外头去她可不许的。
又道:“你要出门,就把他们俩给我送过来。我虽一把老骨头了,看上一会儿到累不着的。”
史氏噗嗤笑道:“祖母也忒偏心了些,这是怕我们庭哥儿吃醋呢。您稀罕双胎重孙就直说呗,偏还打着看孩子的旗号。您呐,难道安园里连个能看孩子的人都找不出来不成?您放心,我们不吃这碗干醋!”
老太太笑骂道:“去去去,赢你的钱儿去,少来揭我的短儿!”
皎月知道她们这是真亲近,才这般随意呢。
不过她也不妒嫉,毕竟祖婆婆是姨姥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皎月借机把孩子留在这里陪老太太玩儿,让落英回去取了奶水备着,她自己则钻进私库里给皎杏寻几样添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