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君拉住她,说:“你怎么这么说话?看来她走的那么急,应该也是有什么要紧事,算了,反正我也没受伤,只是这条裙子毁了。”她颇为可惜的看着裙子上精美的绣花,“这是刘婶花了好长时间做的,第一次穿就弄成这个样子,等我们回去,刘婶不得数落死我。”
红杏玩笑道:“小姐这是什么话?刘神怎么可能数落小姐你呢?怕是她看见你这个样子心疼都来不及?”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才能到院子里面走一走,要不我先回去,你们两个人再接着出去逛逛,我知道,这几天一直把你们困在房里,你们也是烦得很。”
两人当然不能把她忍下,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和傅雅君一起回去,傅雅君却怎么也不忍心打消她们的兴致,坚持自己一个人往回走,然而没走两步,她便后悔了,因为傅劲松就站在前方等着她。
此时,花园中只有这一条小路,因着裙子上的泥巴,傅雅君迫不得已只得选择偏僻无人的道路,现在,这条悠长的窄道上,只有她和傅劲松两个人,就算她想假装没有见过他也是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说:“哥哥,没想到哥哥也有兴致,到这里来逛逛。”
傅劲松看着她,虽然目光中满怀痛苦,但语气却是很平静,他说:“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傅雅君还没有接话,他有充满讽刺地说:“我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很快就要嫁得心上人,很快就要脱离傅家这个深坑,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
傅雅君听出他的话中充满自嘲之意,看他脸庞消瘦,神色萧索,有些可怜他,但这些可怜并不能抵消她对他的厌恶,她说:“你何必这么想,将来日子还长,现在就绝望未免太早。”傅劲松摇摇头,回答:“不是太早,而是太晚,我怀着虚假的希望等候了太长时间,现在早已深陷绝望的泥潭,再也脱不了身了。”
傅雅君安慰道:“现在还说什么绝望不绝望?哥哥你还年轻,将来会有更值得珍惜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不久前,傅大老爷说过,等我和傅雅笙都出嫁之后,一定为哥哥找一门好的亲事,将来嫂子进了门,哥哥自然会有人生的动力,你现在千万不可妄自菲薄,应当保重身体,以图后日啊。”
傅劲松听着傅雅君的话,反而更加绝望,连说话的声音也再也不能保持冷静,问:“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傅雅君不明所以,说:“什么我想要的?这关乎的是哥哥你的终身大事,不过到了那时,如果真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哥哥你尽可开口,在光明寺中,你对我极为照顾,虽然又发生了种种不愉快的事,但是我永远都记得你的恩情。”
“恩情?”傅劲松重复到,“我要你的恩情,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我最不希望得到的感情啊。”
傅雅君却也无话,傅劲松看着她,哀声道:“其实,你现在嫁出去也好,不然我们两再次相见,只怕我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听着他的话,傅雅君觉得十分可笑,她笑出了声,傅劲松狐疑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傅雅君嘲讽道:“哥哥,你年纪比我大,在朝堂上也算是见过世面,怎么还是这般幼稚?”傅劲松目瞪口呆,傅雅君接着说:“什么活不活得下去,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把生死挂在嘴边,你还记得傅老夫人的辛苦栽培吗?难道你忘记了萧氏的仇吗?”
她最后一句话,让傅劲松神色大变,他抓住傅雅君的肩膀,问:“你说什么?”
傅雅君知道自己一时快语,将这个秘密捅破,但此时话已出口再掩饰也没什么用,便坦荡说:“萧氏的事,难道哥哥真的没有怀疑过?就连我这个外人听了当时的情况,都觉得事有蹊跷,那时哥哥就在现场,难道你真的就认为伯母是病逝的吗?”
傅劲松后退两步,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庞,傅雅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接着说:”若你为了这些小事,成天要死要活,那大伯母当时的垂死挣扎看上去岂不分外可笑?你如何对得起自己的母亲?“
“别说了!”
傅劲松大吼道,傅雅君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目光中已经没有了痛楚,取代着的却是和那天一样的疯狂。
她一看到傅劲松这幅样子便双腿打颤,转头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拽住,傅劲松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质问道:“你明白什么?便在这里胡言乱语。”
傅雅君摇着头,嘶声道:“你,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然而傅劲松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傅雅君双眼一片模糊,肺部就仿佛被灼烧一样火辣辣的疼,她想出声呼叫,但脱口而出的仅有几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傅劲松抓着她脖子的手,然而傅劲松却丝毫不为她所动,在一片泪眼朦胧中,傅雅君只看到他在校,笑容中充满了恶意和凶狠。
这让她瞬间冷汗直流,此时她才明白过来,傅劲松是真的要她死。
近在眼前的死亡让傅雅君爆发了一直潜伏着的力量,不知怎的她居然成功地推开了傅劲松,趁着他到在地上呆愣的时刻,她转头就跑,然而还没跑几步,由于傅劲松会轻功,几下便绕到了她的前面。
傅雅君吓得双手抵在身前看也不敢看父亲送,等了许久,傅劲松还还是毫无动作。
傅雅君便好奇地睁开眼睛,却见他捂着胸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仿佛极为痛苦,好奇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他听到傅雅君的声音,浑身一颤,瞬间施展轻功,从她面前消失了。
傅雅君看着空荡荡的走道,内心充满了疑问,但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她还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这才慢悠悠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到了院中。回去时,青枝红杏已经在等着他,原来傅雅君走后不久,她们也没了兴致,这随便在池塘边遛了两圈就赶回来,却没有看到傅雅君的踪迹,一屋子的人都急得团团乱转。
刘婶看着傅雅君狼狈的样子,和她被泥土弄脏的裙子,说:“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方才出了什么事?”
傅雅君看向青枝红杏,两人缓缓对她摇头,她便敷衍了两句,将江茜月的事隐瞒了下来,只说自己是不小心跌倒的,刘婶当然不信,但青枝红杏与傅雅君一同信誓旦旦地说,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她一时摸不着头脑,想要查也无从下手,只得唉声叹息的替傅雅君换掉衣服。
傅雅君看着她手里抱着的裙子,可惜的说:“这裙子原本是打算去见苏子祺的时候在穿,看这样子,这衣服估计是作废了。”
刘婶将赃物的裙子递给在旁待命的小丫鬟,对傅雅君说:“这有什么,若是你喜欢,我再做一条给你。”
傅雅君摇摇头“罢了,两条一样的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我还期望着能和你一同做我的嫁衣呢。”
刘婶听了自然喜不自胜,她原本以为傅雅君的衣服,将交由外面手工出色的绣娘定做,现在听到这话,她喜上眉梢,拿出自己精心准备好的图样与傅雅君一同商量起来,两人反复修改许久过后,才终于拿定了最后的样式,刘婶喜滋滋的抱着图样出去了,傅雅君一个人坐在屋中,突然,她说:“方才我挑选的你看着觉得怎么样?”
苏子祺转过身走到傅雅君身边,坐下说:“这些东西我又不懂,你选的自然是最好。”说完,他又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来的?”
傅雅君嗤笑道:“你这套把戏耍得多了,我自然有感觉,难道还能像上次那样被你吓个半死不成?”
苏子祺听了哈哈大笑,坐到了她的旁边说:“这样看来,咱俩倒是心有灵犀呀。”
傅雅君拍拍他,转身道:“什么心有灵犀,只不过是习惯,习惯!”
苏子祺无所谓的耸耸肩,他现在倒是已经习惯了傅雅君偶尔的口是心非,傅雅君看他这幅厚脸皮的样子,泄了气,也不再搭理他。
他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两人都没说话,屋外的阳光洒落进室内,偶尔一丝风卷着花瓣飘进来,苏子祺看着花瓣,晃晃悠悠,又轻轻飘落在椅子底下。此时,傅雅君的气生的差不多了,她觉得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便转过身,想问苏子祺准备的怎么样了,却没想到苏子祺抬起她的头,就这样吻了下来。
这个吻非常轻,傅雅君的感受不会比一片羽毛拂过嘴唇更多,苏子祺最近时常这样轻轻的吻她,其中没有任何****的痕迹,甚至连感情也很少掺杂,就仿佛这是一个仪式,其中代表的意义,傅雅君似懂非懂,她只明白,虽然自己有时很气恼苏子祺的突然袭击,但是对于这样的吻,她从来不会拒绝。
苏子祺看着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从袖中拿出一个细小的簪子,插在了傅雅君的发鬓上,傅雅君下意识的摸了上去,想拿下来仔细看看,却被苏子祺止住了,苏子祺对她说:“等我走了,你再看。”傅雅君不明所以,眼睁睁地看着苏子祺从窗户离开了房舍,他的身影消失在西北边的树梢。这时,她才慢慢拔下发鬓上的发簪,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心里将苏子祺骂了千百遍。
那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发簪,上面的装饰品不多,只有一个,用银制成的,看上去极为愤怒的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