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势，估计胡妈还真是被吓到了，一脸惊慌地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眸底异色闪了闪，顾暖音点了点头。
“嗯，那胡妈你就先出去吧。”
果然是来者不善么？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
抿了抿唇角，并没有主动发问，她只是等着。
等到病房里面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两个人时，顾敞极度不悦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音音，听说你要跟韩相臣离婚了？”
问的还真是够干脆。
心底忍不住冷笑，顾暖音脸上却闪过一抹错愕。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啊？那爸爸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当然是不同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听出自己女儿话语里面隐藏的嘲讽，顾敞神色意味不明，隐晦异常。
偏偏又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别忘了你当初同意结婚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林生的病情还有反复，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至少也应该要等到他身体完全康复了你再说离婚的事情。”
如果还有心，还能够感觉的到悲伤，顾暖音想，在自己听到了这些话之后，一定会非常的伤心。
说不定还会忍不住质问两句，到底是顾林生是他亲生的，还是自己是亲生的！
可是如今所能感觉到的，也仅仅只剩下悲凉了。
悲凉即使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是没有一句真话，只用一些觉着让自己无法拒绝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吗？
扯唇一笑，郑重开口。
“爸爸。”
见她面色有异，顾敞忍不住心头一跳。
“怎么了？”
“你恨我妈妈吗？你恨他们吗？”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让她来说好了。
横竖这个伤口总的要有人主动去扯开才好啊。
反正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似乎有些事情也应该拿出来晒晒太阳。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吧？知道韩叔叔的儿子就是韩相臣，知道他是韩家的独苗，知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
明明之前的话题还在顾林生的病情上，压根没想到话锋一转女儿变直直戳中自己心底最要命的地方。
顾敞稍稍一愣继而勃然大怒。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谁在你的跟前故说八道？是不是韩……”
话音猛然顿住，下一刻的顾敞便咬了咬牙。
“顾林生……”
“那看来这些都是真的了。
十几年的刻意忽视，对我的不管不顾，这些都算不了什么，真的。
只是在进行这份利用，想着用我去报复韩家人的时候，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女儿，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疼？！”
是不是妈妈没有了，他们父女之间的血脉也就不存在了？
难道在他心里面除了报复就再也没有了其他？
多年的隐忍让顾暖音几乎已经完全习惯了父亲的冷漠，有时候碰到他偶尔心血来潮的问候也会意外上好久。
可是如今，当这些真相都明确地摆在了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下去。
从小没人爱她，她想爱自己的孩子却没有机会，这些重担搁在心里，沉重的连喘口气都困难。
可惜的是，来自女儿的那份悲切顾敞根本就感觉不到。
“住嘴，你不是我女儿，如果你不帮我报仇，就不是我的女儿！”
爆然冷喝出声，在顾暖音瞬间的怔愣中顾敞很古怪地笑了一下，眼底带着一种类似于癫狂的情绪。
“其实那个孩子你应该生下来的，应该要生下来的……”
“然后好让你以此为要挟，去对付韩家的人么？”
悲伤来的快，去的也快。
好像自从经历了失去孩子这件事情之后，顾暖音觉得自己的神经似乎更加坚韧了许多。
眼前父亲的态度很明确，明确到让她终于还是收回了所有的悲伤，让自己一点一点地恢复到坚强漠然来。
虽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对自己根本不关心的父亲，怎么会在意一个注定了不会被韩家人看重的孩子，不过如今应该也不是很重要了。
“爸爸，你跟凌姨以后就好好地生活吧，林生的病只要注意一点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以后，好自为之。”
为了顾林生的病在相亦的安排下嫁给韩相臣这件事情，曾经是顾暖音自发认为自己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情。
可是如今，她却不知道自己当初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倒是顾敞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凉着语调冷哼。
“你这是预备要去哪里？”
让自己好好生活，让自己好自为之，难不成她还想远走高飞？
当年的苏清浅便是走的那么决绝，如今她的女儿也要这样？
阴沉着脸色，顾敞眼底有些明显的暴戾之色。
“你都不看看你之前都搞出了些什么事情，现在的网络上到处的是你那些不要脸的照片，你还能去哪里？
就凭着你现在的名声，难不成还指望能够继续出去工作？
饿不死你！
废话少说，现在就马上给我去办理出院手续跟我回家！”
回家？
多美好的词，如果不知道这后面还有这么龌龊的事情，能从父亲嘴里面听到这个词，顾暖音想，自己一定会非常的感动。
至于现在的名声么？
呵呵，真是没有想到啊，外人都还没真正的在自己面前叫嚣呢，作为家人的他倒是先这样了。
既然如此的话……
原本就已经伤的体无完肤，现在又被咱心上狠狠地扎上一刀，顾暖音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个非常恶毒的想法来。
抿了抿唇角，风淡云轻地开口。
“爸爸，如果现在妈妈还在，一定不会在意我是什么样的名声的！”
闻言，顾敞彻底色变。
“住嘴，别在我面前提她！
她当然不会在意了，因为她是你妈妈，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么？”
依旧还是清清淡淡地笑，只是心凉如水。
“她是我的妈妈，所以不会在意。那你呢？陌生人么？
事情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呢，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妈妈会选择韩叔叔了……”
“啪……”
清脆的声响，惊的顾暖音睫毛颤了颤，也惊的外面听到不对劲的胡妈破门而入。
红着半边脸嘴角却噙着笑意的女人满目悲伤。
终于还是在医院待满了整整一个月。
不管是胡妈口中的“月子”天数，还是脸上那天被顾敞给扇出来的巴掌印记，都已经圆满了。
“刑满释放”顾暖音那天，心里非但没有任何的轻松感，反而更加沉重。
只不过现在的她，纵然心底再怎么心事重重，从表面上看上去也是一贯的风淡云轻，什么的让人感觉不出来。
在胡妈善意的笑容里面坐上了车，等着车子开动的间档，一边把玩着手中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顾暖音状似无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韩相臣人呢？”
“哦，太太您是问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