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9章 光流
感应到身后的禁制波动，秦桑转身，看到虞灵从洞府走出来，气色已经好转。
虞灵走过来，将一枚玉佩递向秦桑。
“这是何物？”
秦桑神识扫过，只是一件有防御能力的寻常法器，内部封存着一道禁制，显然是刚打进去的。
“这是父亲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虞灵轻抚玉佩，幽幽道，“在虫墓外面，激活里面的禁制，柒奶奶他们就能感知到。”
说着，虞灵对秦桑深施一礼，“恳请秦长老，若能出了虫墓，将这枚玉佩交给柒奶奶他们。”
玉佩里记录着她在地宫里的所见所闻，和在虫墓的经历。
这次的遭遇，让她深刻意识到了这里的凶险，危险不仅来自虫墓本身，还有敌人！
被血光卷进虫墓的至少还有五人，而她是实力最弱的那个，也是最可能陨落的那个。
虞灵深知，秦桑出手相救并非因为心善，也不是被她的色相诱惑，一是因为秦桑独自在此、孤掌难鸣，需要盟友，二是被她描绘的木族前景说动。
可这是在秦桑自身足够安全的前提下，一旦两人都遭遇生死危机，秦桑不可能舍身救她，必然弃她而去。
之前的盟誓给不了虞灵安全感，可她没有任何办法约束秦桑，她在洞府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将消息传回去，才算死的有价值。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虞灵的求生意志并未被磨灭，反而更加强烈，“妾身有自知之明，万一陷入危机，不敢拖累秦长老。只要秦长老将我们在虫墓的遭遇告诉父亲，或可为我争取一线生机，妾身和天愚氏必有厚报！”
秦桑上下打量虞灵一眼，点头接过玉佩，道：“局势应不会崩坏至此，既然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就先躲着他们，有天目蝶在，纵使他们想截杀我们，也没那么简单。”
“秦长老决定离开这里了？”虞灵喜道。
这段时间，他们不仅在寻找古虫留影，还在探索这片地域的边界，早已有所发现，只因贪恋古虫留影的好处，才没有离开。
秦桑‘嗯’道，“天目蝶已经领悟一种神通，再想继续领悟，只怕会越来越难。虫墓如此广阔，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地方存在机缘。”
面对三位金族的顶尖强者，他也要避其锋芒，大不了过段时间再回来。
事不宜迟，两人立即动身。
天目蝶警戒，青羽灵鸟隐匿，配合可谓天衣无缝，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古虫留影，说不定就会盯上哪个人，是最大的风险。
两人小心向边界行去，幸运的是没有遇到敌人，不幸的是尽管他们非常谨慎，还是被古虫留影缠上了。
天目蝶传来示警，秦桑看向虞灵，见虞灵并无异状，明明两人同行，却只盯上了他。
秦桑命天目蝶全力催动天目神通，确定白仙姿等人不在附近，便向虞灵传音，让她为自己警戒。
“我来帮秦长老斩杀古虫，”虞灵自告奋勇道。
“不必！”
秦桑摇头拒绝，若想从古虫留影获得好处，最好独自完成。
虞灵现在对秦桑言听计从，等到古虫留影现身，乖乖退到一旁。
这是秦桑第十次被古虫留影缠上，早已有了丰富的经验，熟稔至极，当即让天目蝶和怪虫护在左右。
怪虫喷出毒光，在秦桑脚下形成一条毒路，天目蝶催动天目神通，捕捉古虫神通的轨迹，同时双翼青光熠熠，乙木神雷隐而不发，随时准备出手。
两道古虫神通几乎在同一时刻出现，秦桑身影所在恰好是神通交汇之处。
不过秦桑毫不慌张，天目神通提前判断出两道神通的轨迹，他脚踏毒光，不慌不忙一个闪身，便避开了神通碰撞的中心，余波也被轻松挡下。
如此这般，秦桑在半空辗转腾挪，衣袂飘飘，从容不迫。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之间的战斗激烈至极，却伤不到秦桑分毫，反倒是它们的能力暴露了出来，秦桑很快便有了初步的计划，有条不紊展开反击。
古虫留影终究是死物，逐渐落入秦桑精心编织的大网。
接下来一切都按照秦桑的计划演变，两只古虫的实力几乎同时被削弱，携手走向灭亡的终局。
远处，负责警戒的虞灵旁观全程，丢掉傲气的她，此时以欣赏的目光观看秦桑的战斗，方才意识到这位秦长老多么可怕。
这场战斗犹如艺术一般，两只古虫的每一步都在秦桑的算计之中，没有丝毫意外，似乎从秦桑决定反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到古虫亡命前的最后一招会用什么神通。这样的战斗经验太可怕了，假如自己和他斗法，两人处于同样的条件，死的也肯定是自己，毫无悬念！
虞灵不由审视自己，原来自己和顶尖强者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往日那些强者都对自己礼遇有加，定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就在虞灵反思的时候，忽听一声悲鸣，目光转动，看到其中一只古虫被乙木神雷轰碎脑袋，而另一只古虫也非常虚弱，掀不起多少风浪，被天目蝶和怪虫联手围杀。
‘轰！’
第二只古虫亦遭雷击而殒。
虞灵收敛思绪，含笑问道：“不知这次，天目蝶有没有……”
话音未落，虞灵忽然感到一丝异样，旋即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在第二只古虫殒命的瞬间，战场上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怪风，接着秦桑头顶的天空竟然裂开了！
‘呼！’
苍穹仿佛被强大的力量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耀眼的光从虚空裂缝里涌出来。
黑夜瞬间变成白昼，似乎是白色，又似乎是由无数种颜色结合而成的光，太刺目了，大地被光芒照耀，连景物都看不清楚，虞灵不禁眯起眼睛，心中涌起浓浓地不安。
随着裂口出现，怪风更为猛烈，虞灵瞳孔猛然一缩，就见从裂口喷出一股浩大光流。
光流好似大江之水，声势滔天，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席卷而出，而秦桑恰好就在光流前方。
或者说，光流就是冲着他去的！
“秦长老小心！”
虞灵失声惊呼。
秦桑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斩杀古虫之后，他正在查看天目蝶有无变化。
电光火石之间，光流降临，而秦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能地，秦桑命天目蝶施展雷遁之术闪躲，但立刻意识到天目蝶的遁术太慢了，不顾天地反噬，亲自遁逃，却仍无济于事。
光流浩浩汤汤，洗刷天地，瞬间将秦桑卷入其中。
落入光流，秦桑顿时大感不妙，只觉恐怖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然后推着他向前。
这一刻，自己变成了溺水的凡人，掉进江心，被江水裹挟着，挣扎毫无作用。
“秦长老……”
虞灵面色大变，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
最后时刻，她感觉秦桑好像看了自己一眼，就被裂口吞了进去，甚至来不及约定一个会合的地点。
霎时间，光流倒流，裂口迅速弥合，风声也平息了。
战场重归平静，两只古虫、秦桑和天目蝶都不见了，空空当当。
虞灵急急飞身过去，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秦桑就这么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天空阴暗，大地安静无比，这里只剩她一个人。
虞灵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她把秦桑当成了救命稻草，没有秦桑，自己能活着走出虫墓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提前把玉佩给了秦桑，只要秦桑出去，她还有一线希望。
她犹不死心，冒着风险，原地等了多时，确定秦桑不会再回来，方才不甘的离去。
“古虫留影……”
虞灵独自前行，一脸茫然，异变肯定和古虫留影有关，可自己应该离开这里，还是继续破解古虫留影，引来光流，跟着过去呢？万一过去也无法会合怎么办？
……
周围响声‘隆隆’，秦桑不敢轻举妄动，呼唤灵虫。
四面八方都是各色玄光，秦桑只觉光流裹挟着自己向下游冲去，沿途遍布乱流，自己随波逐流，身体上下颠倒。
怪虫先吐出毒光，罩住秦桑，接着天目蝶又施展乙木神雷，在秦桑身边结成一张雷网，终于能够抵御外力，帮秦桑稳住身形。
“这里是哪里？”
秦桑试图上浮，却忽然想到，这里究竟哪里是上、哪里是下？
为何会出现这种变故呢？
秦桑确信光流专门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还没有特殊到让虫墓特意针对的程度，那就只能和古虫留影有关。
“这是我破解的第十次古虫留影，难道十次之后就会引发虫墓变化？也就是说，就算天目蝶能够接二连三领悟古虫神通，也不是无节制的，只有十次机会，十次之后就会被带到这里……”
秦桑心中忖道，却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倘若虫墓的规则类似闯关游戏，破解十次古虫留影，达到了进入第二关的条件，便要经历更危险的考验，奖励也会更丰厚。想要验证也很简单，等虞灵等人破解十次古虫留影，看看会不会引来光流就行，但他看不到了。
不过，游戏只是游戏，巫族修士对虫墓谈之色变，把它也当成游戏看待，就离死不远了。而且游戏都是人做的，除非有人特意将虫墓布置成这样。
秦桑更倾向于，自己的某个举动引起了古虫留影异变，古虫留影能在虫墓留存至今，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自己现在或许触及到了虫墓更深层的秘密。
前方可能有机缘等着他，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他已经感应不到裂口存在了，后路已断，没有选择，无论机缘还是危险，唯有继续向前！
秦桑很快冷静下来，手指微微弹动，运转真元，默运法诀。
‘咔嚓！’
光流里顿时有一道闪电劈了过来。
秦桑一叹，“果然还在虫墓内部，在这里出手依然会遭到天地反噬，可这里比外面危险多了……”
在外面，古虫留影零星散布在广袤大地上，并非时刻处在危险之中，这里则不同。
光流的冲击和压力始终存在，又不能施展天妖变和法相，秦桑肉身的力量也大受限制。心中闪过此念，他沉心感知周围力量的特性，对这里渐渐熟悉，从溺水之人变成了一条熟悉水性的大鱼。
只见他身上雷光和毒光闪烁，身躯颤动摇摆，如大鱼摆尾，在‘江水’里游动起来，动作愈发灵活。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真正改变现在的局面，外部的压力始终存在，天目蝶和怪虫一直出手抵御，力量不断消耗，倘若始终找不到出路，迟早有力竭的那一天，处境将大大不妙。
现在首要任务是弄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摆脱光流。
秦桑甩了甩脑袋，努力沿着自己认为‘向上’的方向移动。
局面暂时稳住了，秦桑开始通过天目神通观察四周，看到的竟是一幕幕瑰丽、神奇的景象，令他大为震撼。
组成光流的似乎不是简单、散乱的光。
光流里的光拥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它们轻柔似水，共同组成滔滔江河，又柔韧无比，受到挤压、冲撞也不会散开。
秦桑想起他从符箓界跌入孽河，摆渡人载着他在孽河穿行，看到无数千奇百怪的小千世界。
是的，此时看到光流和那些光，秦桑竟也产生了类似的感觉，只不过不是小千世界，而是虚空碎片。
确切地说，是一个个虚空碎片映射出来的光，汇聚到这里。
没有证据，单纯就是秦桑的感觉，也不知道那些虚空碎片究竟在哪里，为何会形成这条滔滔不绝的光流。
秦桑试着探出一只手，抓向面前的蓝色光带。
这条光带被周围的光挤压，变得长长的一条飘带，看去只是蓝盈盈的光。
秦桑的手指和光带接触，没有丝毫触感，光带贴着他的手指流淌而过。
“难道只是我的错觉吗？”
秦桑心中充满疑惑，令天目蝶和毒虫全力施展神通，推着他不断‘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