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觉得参谋长的建议不错。”别尔金附和道:“我们不知道敌人的炮击或空袭结束之后,是否会再对四营阵地使用重武器,仓促把新的兵员补充进四营,会导致很多战士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之下。”
对于两人的提议,索科夫只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你们说的没错,四营的阵地上没有什么坚固的永备工事,如果把太多的兵力摆在阵地上,会在敌人的炮击和轰炸中损失惨重。副旅长同志,那就等敌人向四营阵地发起进攻时,再派增援部队进入四营阵地吧。”
等别尔金离开之后,卡尔索科夫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问道:“旅长同志,您觉得司令部组织的反击,能取得胜利吗?”
“不能。”索科夫不假思索地说:“首先,集团军能投入反击的部队很少,哪怕在局部区域也无法形成兵力上的优势;其次,我们的反击得不到空中支援,就算有炮兵和坦克部队参与反击,恐怕数量也是非常有限的,面对数目庞大的德军装甲集群,他们根本没有胜算;第三、打仗打得就是补给,我不觉得集团军拥有能持续作战的弹药和物资……”
听完索科夫的分析,卡尔索科夫不禁连连点头,随后又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不解的问题:“旅长同志,既然您能看出这次反击作战中所存在的问题,想必司令员也能看到。那他为什么还要组织这种没有意义的反击作战呢?”
索科夫抬头望着卡尔索科夫,一字一顿地说道:“参谋长,其实司令员同志也不想组织这样的反击,除了能给德国人造成一些小小的混乱外,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相反,还把集团军宝贵的有生力量,消耗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反击中。但没办法啊,这是最高统帅部下达的命令,司令员同志也只能无条件服从。”
“幸好反击不在我们这一地段实施,否则我们旅就有可能在这次反击作战中,被消耗得干干净净。”卡尔索科夫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之后,又接着问:“旅长同志,按照您的分析,即将开始的反击作战,会在什么地方展开呢?”
“参谋长,根据我的分析,集团军所组织的这次反击,绝对不会在我们旅的防区,也不会在步兵第316师的防区。而是会在北面,靠近右翼友军的位置展开。”
“为什么呢?”
“你瞧瞧。”索科夫指着地图对卡尔索科夫说:“我们旅如今处于整个集团军防线的突出部,从突出部实施反击,意义不大,还容易陷入德军的合围。而步兵第316师防御的沃洛科拉姆斯克,由于前几天连续大雨,道路已经变得泥泞不堪,不但德军的坦克陷入泥沼无法动弹,我们要在这个方向投入坦克,恐怕也无法发挥什么作用。如今只剩下北面的防区,集团军从那里发起反击的话,就算不能彻底打乱德国人的进攻节奏,也能帮助友军稳固防线。”
“既然即将开始的反击,没有多大的用处。”卡尔索科夫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那您觉得,我们能守得住阵地吗?”
听到卡尔索科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桌上的地图。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中,罗科索夫斯基见到形势对自己不利,主动向朱可夫提出,希望能把部队撤退到伊斯特拉水库地区,重新构筑新的防御,结果他的提议却遭到了否决。他绕过朱可夫,直接向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请示,后者在征求了史达林本人的意见后,同意第16集团军撤往伊斯特拉水库地区,建立新的防御进行抵抗。
谁知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开始放弃现有阵地,大规模后撤时,朱可夫得知了此事,立即给罗科索夫斯基发去了措辞严厉的电报,命令对方指挥部队重新返回原来的驻防区域。这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让撤退中的第16集团军陷入了混乱,不少部队放弃正在修筑的工事,又急匆匆地赶回原来的阵地。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已经被德军占领,几经争夺,没有夺回原有阵地后,又被迫撤往了还没有修筑完工事的阵地。如此一来,让第16集团军的防线变得参差不齐。
几天后,第16集团军的所有部队不得不全部撤到伊斯特拉水库,大规模修建工事,准备阻止德军前进的脚步。但面对德军的强大攻势,防线不得不再次后撤,一直退到距离莫斯科仅仅几公里的位置。德军步兵师的一支侦察小分队,甚至直接闯进了莫斯科北郊的希姆基镇,如果不是镇上仪表厂的民兵及时出动,消灭了这股敌人,没准敌人就会在镇上建立一个进攻出发点。
见索科夫沉默不语,卡尔索科夫再次问道:“旅长同志,您还没有回答我。您觉得我们能守住阵地吗?”
“守住阵地,那是肯定的。”索科夫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委婉地说道:“毕竟俄罗斯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身后就是莫斯科。”虽然这话是步兵316师的一级指导员克洛奇科夫说的,自己抢先说出来,对方应该不会找自己要版权费吧。
“这么说,我们能守住阵地?”卡尔索科夫的情绪受到了索科夫的影响,显得有些激动了:“也就是说,不管敌人的攻势如何猛烈,他们始终无法突破我们的防线,进入莫斯科吗?”
“参谋长同志,也不能这么说。”索科夫等卡尔索科夫说完之后,摇着头说:“还是有一部分德国人能进入莫斯科的。”
听索科夫这么说,卡尔索科夫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什么,有一部分德国人能进入莫斯科?旅长同志,您说能进入莫斯科的德国人是什么身份?”
“当然是战俘身份了!”索科夫的脑子里不禁回想起白俄罗斯战役之后,几万德军俘虏在莫斯科游街的场景,便笑着说:这些德国人会在我军战士的刺刀押解下,屈辱地通过这座城市。”
索科夫的话,让卡尔索科夫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旅长同志,原来您说能进入莫斯科的德国人,是被我们俘虏的战俘啊,把我吓了一跳,还真以为什么德国人能突破我们的防线,大摇大摆地闯入莫斯科呢。”
下午两点的时候,别尔金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线的另一头,兴奋地说:“旅长同志,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德军对四营阵地发起的进攻,已经被彻底打败了。”
“干得不错。”得知进攻四营阵地的敌人被击退,索科夫感到很是欣慰,等敌人再在这里碰两次壁,没准他们就会把进攻方向转到其它的地段。“副旅长同志,请你代表我向瓦夏少校表示祝贺,祝贺他们再次成功地粉碎了敌人的进攻。”
这边电话还没有打完,帐篷外忽然闯进了一个人,冲着索科夫大喊:“旅长同志,坦克!德国人的坦克,朝着我们这里开过来了。”
索科夫看清楚冲进来的人是鲍布里科夫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悦地反问道:“上尉同志,进攻四营阵地的敌人已经被击退,哪里冒出来的坦克?”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鲍布里科夫使劲地摇摇头,神情慌张地说道:“我看到一辆德军坦克,正朝着我们这里驶过来。”
听到鲍布里科夫这么说,索科夫挂断了电话,和卡尔索科夫一道冲出了帐篷,嘴里问道:“德国人的坦克在什么地方?”
“在那里,旅长同志。”鲍布里科夫指向了六点钟方向,对索科夫大声地说:“距离我们这里大概还有一公里的距离。”
“见鬼,德国人的坦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卡尔索科夫咬着后槽牙说道:“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索科夫盯着远程的德军坦克看了一阵之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可能是误打误撞绕过了我军的防线,在无意中闯到这里的吧。”
“那怎么办?”卡尔索科夫显得很是慌乱,他向索科夫建议道:“要不,我给炮兵营打电话,让他们集中炮火,消灭这辆坦克?”
但卡尔索科夫的提议,被索科夫否决了:“参谋长,没用的。这里没有炮兵观测员为炮兵提供射击参数,贸然让炮兵开炮拦截德军的坦克,我担心最后敌人的坦克没有打到,炮弹反而落到了我们的头上。”
卡尔索科夫神情紧张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立即转移吧。”
“没用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再次摇头否决了卡尔索科夫的提议:“如果德国坦克开过来,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肯定会继续朝前行驶。要知道,前方的那片森林里,就是野战医院所在地。如果真的让德军坦克闯过来,恐怕伤员和医护人员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那该怎么办?”卡尔索科夫继问道:“难道就傻站在这里,等着成为德国人的俘虏吗?”
索科夫的脑子里快速思索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而卡尔索科夫和鲍布里科夫见索科夫在沉思,心里虽然焦急万分,但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免得打乱了索科夫思路。
“参谋长,我们立即回帐篷去。”索科夫对卡尔索科夫说完这话之后,又对鲍布里科夫说:“上尉同志,你也返回你的帐篷,让里面的战士们都穿上德军的制服。”
“让战士们都穿上德军的军服?”听索科夫这么说,鲍布里科夫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索科夫的意思:“旅长同志,我明白了,您让战士们都穿上德军军服,就是为了迷惑敌人的坦克,让他们不敢随便朝这里开炮。”
“时间紧迫,快点行动吧。”
几分钟之后,穿好德军制服的索科夫,从帐篷里走出来,与另外一个帐篷里出来的鲍布里科夫等人汇合。他看着鲍布里科夫身后站着十几名战士,便大声地吩咐道:“上尉同志,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说完,索科夫就提着一支mp40冲锋枪,迈步朝着德军坦克的位置走去。鲍布里科夫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随即向战士一挥手,示意他们跟上索科夫的脚步。
索科夫等人走出了几百米之后,就与迎面而来的坦克相遇。
德军坦克停了下来,炮塔上方的舱盖被人从里面掀开,一名戴着坦克帽、穿着黑色连体衫的坦克兵探出身子:“你们是哪部分的?”
索科夫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走到坦克旁边,仰头望着探出身子的坦克兵,大声地说:“我们是勃兰登堡团的特种小队,刚刚占领了俄国人的指挥部,俘虏一群俄国人。我说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坦克兵等索科夫说完之后,态度恭谨地说:“少校先生,我们在进攻俄国人的阵地时,遭到了他们的炮火拦截。混乱中,我们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怎么闯到了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索科夫听完坦克兵的解释,总算明白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辆德军坦克,敢情是在遭到炮火打击时,为了躲避炮火而迷失方向的。他率先爬上了坦克车上,随后冲站在坦克四周的鲍布里科夫等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上车,我们去把那些俄国俘虏带回去。”
坦克兵听到索科夫所下达的命令,真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因此见到鲍布里科夫等人往坦克车身上爬的时候,并没有出口制止。
索科夫见鲍布里科夫和另外三名战士已经爬上了坦克,便冲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动手了。
心领神会的鲍布里科夫立即端起了手里的mp40冲锋枪,瞄准了那名坦克兵:“不许动,举起手来!”
面对指向自己的枪口,坦克兵有些懵逼,他不解地问索科夫:“少校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您的部下为什么把枪口对准我。”
“我们是苏军!”索科夫用娴熟的德语说道:“告诉你的同伴,立即举手投降,否则我们就要朝坦克里扔手榴弹了。”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又看了看周围对准自己的枪口,坦克兵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他先是低头朝坦克里喊了几声,随后从炮塔里爬出来,跳下坦克后,高举双手站在一旁。
而坦克里的另外四名成员,见自己的同伴已经乖乖出去当俘虏了,担心苏军朝坦克里投掷手榴弹,自然不敢进行无谓的抵抗,只能学着他们的同伴一样,乖乖地爬出了坦克,高举双手站在坦克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