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的时候雨霏霏变得非常沉闷，双臂环在腿上，下巴抵在胳膊上，眼皮微垂，看上去非常难过。
两个男人愣了一下，就出去这么一会，这丫头怎么了？
“霏霏，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古杨走过去嬉皮笑脸的说道，雨霏霏摇了摇头，她一直在那里沉默着。最后她抬起头看着姜一凡，“姜大哥，这几天你一直在照顾我，你就没有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吗？”
姜一凡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任何人遇到那种情况我都会救的。”
雨霏霏深深叹了一口气，“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我的父亲要来这里了。”姜一凡挑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雨霏霏提起她的家人。“没关系，正好我有些话和你的家人说说。”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你不用来了！”雨霏霏大声说道，眼神之中积蓄着泪水，姜一凡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古杨制止了。雨霏霏把脸深深埋在了双臂之间，低低的不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想伤害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
姜一凡沉默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之中含着怜悯和疼惜。
“特娘的，累死我了，可算是……”几个人正沉默着的时候，赵钉从外面冲进来，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但是当他看到场中的气氛是愣了一下，接着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人怎么了？
“一凡，这谁啊？”他指着古杨说道，古杨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笑着说道：“你好，我是古杨。你应该就是赵钉吧？我听霏霏说起过，我是她的发小，这一次是来医院照顾她的。”
赵钉点点头，看到雨霏霏坐在床上哭，两个人脸上也是闪烁着无奈的神色，当即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三个人悄悄的离开了病房，走带前院。古杨拿出了三根烟，从来不抽烟的姜一凡竟然破天荒的接了过去。
三个人吞云吐雾，夹杂着姜一凡止不住的咳嗽声。
“霏霏从小家境就不好，就像烂俗的电视剧一样。他爸爸好赌，经常把家里的所有钱都输得精光，她妈妈又非常要强，绝望之后带着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可能是因为受到刺激了吧，霏霏从小学习成绩非常好。”
“我们两个是一路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但是初中之后我就出国了，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她考到了最好的青木大学，前两天刚刚毕业，现在在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实习。她的母亲已经在她高三高考完之后就自杀了，她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当服务员赚来的。”
古杨深深吸了一口烟，明灭不定的烟头在空中闪烁着光芒，像是那一刻已经被撕的鲜血淋漓的心，不断被火焰灼伤，之后流出血泪。
“后面的剧情你们也猜到了，她父亲找到了她，虽然还没有烂俗电视剧里缠着向她要钱那样的桥段。但是我知道，以她爸爸的为人，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但是霏霏不希望谁来插手她的家事，就连我都不行。”
姜一凡和赵钉沉默了一下，难怪她不喜欢提起自己的家人，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一凡你还再出现的话，他爸爸一定会纠缠不休。他会指责你是你让她女儿害了病，逼着你一定要治好霏霏得病，并且拿出一大笔钱来对他们进行赔偿。不达到这种目的，他不会罢休的。”
“但是如果我不接触雨霏霏的话，她的病该怎么办？”姜一凡皱起眉头，古杨沉默着，狠狠吸了一口烟之后把烟头扔在地上，他吐了一个烟圈，很显然他也不是很有办法。
“我觉得不会吧？他毕竟是霏霏的亲生父亲，霏霏已经成了现在这样，难道他还能忤逆自己女儿的意愿强逼着一凡做什么吗？”赵钉皱着眉头说道， 古杨苦笑一声。
“你太小看他的龌龊，或者人性的龌龊了。他能够十几年扔下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你想想他有多狠？在他眼里，霏霏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赚钱的工具，但是偏偏霏霏又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她不会忤逆自己父亲的意愿的。”
古杨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一个误解的迷宫，没有任何办法。三人都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该怎么办。古杨眼神之中闪烁着光彩，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我已经让你哭过一回了，不会再让你哭了。
“我去跟程医生聊一会。”姜一凡吐了一口气，像是想要把心里的郁气尽数吐出来，他站起身走进了大楼内。赵钉坐在古杨身边，“哥们，你现在干什么职业？”
“我啊，无业游民。仗着老子有两个钱胡作非为，打算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去参军了。”古杨笑了笑说道，赵钉还是第一次见人把富二代说的这么轻松自然，也第一次见有人把啃老说的这么自然。
当然，如果他真的知道古杨的底细的话，一定会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
“当兵啊，我也很想去。说不定咱们两个能一起呢，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两个一起去参军报国怎么样？”
“好啊，男儿生当尽忠魂，什么时候走跟哥们说一声！”古杨大笑着说道，赵钉也是哈哈一笑，两人眼神之中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男人应该有的眼神，那才是真正的，热血儿郎。
“程医生，霏霏的病怎么样？”姜一凡走进办公室之后直接问道，程天江把手头的资料放下，摘下眼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经过和其他病例的比对，她的治疗概率的确是要小一些。主要就是因为她从小肺部就有毛病，由于常年没有进行治疗现在已经形成顽疾。如果现在进行手术和化疗的话，治愈成功的希望还是有的，只是这个概率要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程天江叹息一声说道，姜一凡沉默了，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即紧紧抿了抿嘴唇，勾勒出一个坚毅的弧度。“现在很大一部分希望就放在你身上了。她的病还能拖最后两个月，这段时间我们会一直给她服药进行治疗。”
“如果两个月之后，你的食疗方法不见效的话，我们就要动手术了。当然，是在家属同意的基础上。”
“如果手术不成功呢？”
程天江沉默了，姜一凡微微垂下眼，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程天江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凡，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现在你这样的人不多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全力帮助你。但你要知道，人力有穷时，我们不可能完美的做好每一件事情。”
姜一凡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今天他也不会用小的草虾来替换对虾。可是，可是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他怎么可能没有触动，他怎么可能不颤抖。他是个人啊，要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死在他面前吗？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好，我一定尽力。”姜一凡抬起头，眼神之中闪烁着不知名的色彩。将天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明天我就安排服药，但是费用这方面……”
“从我的报酬里面扣，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姜一凡立刻说道，程天江摇了摇头，“够了，两个月的花销再加上可能最后迫不得已的手术费用，你的报酬是够了。但是你想好了，这样的话你一年的工作报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姜一凡说得很自然，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