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含情脉脉也就是一宿的功夫儿,
次日上班儿,李文蔚就拧眉瞪眼地找吴祈宁说理来了。
吴祈宁揉揉脑门子,想:你说怎么这女人之间也经常发生这种穿上衣服不认人的状况?
李姑娘气势汹汹,后面儿跟着一脸丧事的采购部经理。
都不用开晨会,吴祈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料了呗。李文蔚要是凭空掐诀念咒,就能变出来原材料,那别说白少爷家,估计进中南海也没啥大问题了。
吴娘娘自己在仓库起家,灵周科技有多少家底儿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这些日子李文蔚攒布头儿衲鞋底儿,扫缸底儿蒸饽饽。陈年库底儿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原料仓如今敞亮得不像话。李文蔚也着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就只剩下采购了。进门休问枯荣事,但观气色便得知。吴祈宁看了看采购部经理的脸色儿,不用学看相也知道这位大哥是赊账赊到裤头儿了。不是他不尽心,打死他也就这意思了。毕竟雇来的是采购部经理,强抢不是人家的长项。
吴祈宁掂量了掂量手里能控制的银子,啃老啃来二百万,分了一百万给盛年,想到这儿吴祈宁挺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当时一时嘴痛快,现在不是不心疼,闭着眼睛想一想,觉得盛年一贯不是人,实在不值自己如此善待。可是毕竟给了,啥也不能说了。
孙昊那里也是必须给的,就算拿住了大师哥的把柄,毕竟他是官面儿,为提防狗急跳墙得分给他二十五万,就这个还是打了五折的。
员工的五险一金是到日子要扣的,银行托收没法子,怎么着也得给打十五万。
所有费用都能省,那工厂要开工,水电费你总得交吧?
还有员工工资……虽然这年头儿拖欠工资的企业也不少,可是吴祈宁不愿意该着人家的,哪有那么多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出来打工玩票的?等着工资还房贷、养孩子的还是大多数。尤其是一线工人,吴祈宁能不欠,就不欠。这么一来,总得打出去四十万吧?
都不用扒拉计算器,一百万两银子这就风流云散了,吸毒都没这么快的。工业企业投入大,回收慢这名声不是盖的。只要工厂开起来,那就是哗哗如流水一般地银子淌出去。回款么……看看祁连制药就知道了……
采购主管自从进了门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吴祈宁知道采购部主管的电话现在都让催债的打爆了,主管同志全凭强大到混不吝的心理素质强撑着。要不是在灵周科技干的年头儿太多混到主管不容易,没准儿这大哥扭头就走了。
一屋子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虽然各个都是西服革履,人模人样,但是这般束手无策,竟是如许凄凉。
吴祈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扒拉开采购主管,示意他可以回办公室了,毕竟挤兑死老实人有伤天和。
她跟李文蔚说:“您啊,都缺什么?给我拉个单子。”
李文蔚眨眨眼:“你抢去啊?”
吴祈宁也眨了眨眼:“啊。”
吴祈宁死不瞑目地双眼看了半天的天花板,终于鼓足勇气似地打开抽屉拿出来一叠文件。她翻了翻那密密麻麻地英文版,拽上李文蔚去了兴唐科技。
秋天的滨海,天高云淡。
车窗半开,微凉的风吹进来,很畅快的感觉。
吴祈宁想着第一次跟着盛年去见唐叔时候的样子,居然觉得很唏嘘。
李文蔚一脸蒙圈:“咱干嘛去呢?跟人家说什么啊?要饭啊?”
吴祈宁一边儿开车一边儿叹气:“你就别管了。你的任务就是在旁边儿听着,万一看见唐叔拔刀砍我,你能拉就拉,拉不住就报警。”
李文蔚就瞅着她坐在那儿念念叨叨地自言自语:“吴祈宁,你一定行,你一定可以的。”
李文蔚“啊!”了一声,脸都绿了,很是担心地看着吴祈宁:“你不是要绑票儿了人家吧?”
吴祈宁白了她一眼:“绑什么啊?唐总老婆孩子都不在国内,绑了他谁给钱?警察叔叔?再说了他老婆孩子指不定怎么看他个老滑头,也许早巴不得老不死的归天,他们名正言顺地拿遗产了呢。退一万步,就老唐那老眉咔吃眼的,色是没戏了。就算卖腰子,他这些年抽烟喝酒脂肪肝,那估计也只能是卖给烤串儿的了。”
李文蔚就更不明白了:“那你找他干嘛啊?那个老抠门的还能借给你钱?”
吴祈宁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那就看我怎么闹了。”
李文蔚说:“那你也不应该叫我跟来啊,咋咋忽忽,嗓门儿大,应该叫上丹朱,人家还占一少数民族。”
吴祈宁瞥了李文蔚一眼:“如今唐叔知道您是白少爷的心上人,估计打死我的时候,能看看您的面子,赏我一全尸。”
李文蔚揉了揉太阳穴,这辈子第一次有了夫荣妻贵的虚荣感。
十五分钟之后,李文蔚目瞪口呆地看着吴祈宁一脸碰瓷儿地歪在唐叔办公室的大沙发上,挑着眉毛斜睨着这个地区行业大佬。
那叫一个俾睨众生,生冷不忌,文明礼貌什么的就不用提了。
电视里的地痞恶霸什么样儿她什么样儿,看着就是真豁出去了。
唐叔也是目瞪口呆:“起来起来起来!你大姑娘家家的跟我耍什么光棍儿?好看吗?羞不羞?我告诉你,姓唐的我混到今天也不是盖的!我立光棍儿的时候还没你呢!”
吴祈宁说:“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立光棍儿。反正我没料了。没法开工,你得接济我。”
唐叔又好气又好笑,也开始出言不逊起来,不得不说对荤口这种事儿,男士还是比较占优势:“你……你没料了?你没料,管我什么事儿啊?明天你没爷们儿了我还得出个儿子给你当老公啊?”
吴祈宁挑着眉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唐叔一番,唉声叹气:“您儿子您自己留下送终吧。但是您家的原材料,可是和我有关系。”说着,把一叠文件放在了唐叔的办公桌上:“您自己看看!”
唐叔不明所以地拾起来这沓子纸,仔细瞅了瞅,“嗨”了一声放在了桌上:“我当什么啊?这不就是詹爷爷跟咱的合同么。”说到这儿,这老狐狸换了一副语重心长地嘴脸:“小吴啊,我知道你为难,但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不是我不帮忙,唐叔我也不富裕。”
李文蔚在旁边儿看着,心里啧啧:一个装无赖,一个瞎哭穷。这才叫奥斯卡飙戏老少搭。谁说中国没有演艺人才,诗在民间啊!
谁想到还有她的台词儿,只听那边儿吴祈宁冷笑一声:“文蔚,说给他这东西他有没有?”
李文蔚想了想,她虽然是吴祈宁这波儿的人马,但是终究天良没有丧尽,还比较要脸,她结结巴巴地说:“唐叔,我在您家做品检的时候,是……是……看见您仓库里……有……就是……就在原料仓里……”
唐叔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有,那你们也得讲理啊。是吧?有你们就拿?你们谁啊?活土匪?那金水桥后头东西多了,你们也去拿?要造反啊,你们这就是。”
吴祈宁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吮了口茶,拿足了所有影视剧里反派的嘴脸。其实她也是个正经了三十年的好人家的孩子,冷不丁天性解放到这个份儿上自己也不好驾驭。面对着唐叔这样的老狐狸,此刻吴祈宁的脑子里过了一系列的经典人物:从盛唐的酷吏想到了东厂的番子,从苏联大清洗时的克格勃想到了纳粹逮犹太人的盖世太保,从抢男霸女的黄世仁想到了吃西瓜不给钱的狗汉奸。
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吴祈宁跟唐叔说:“您仔细研究研究这份儿合同。”
唐叔看了看,完全不得要领:“你就说你要说什么吧。”
吴祈宁说:“这合同可是詹爷爷跟咱们两家儿签的。”
唐叔歪着脑袋看了看:“是啊。那又如何?”
吴祈宁双手抱胸:“这份儿合同就把咱们两家儿拴到一块儿了,跑不了您,蹦不了我。兴唐科技单独交货没有用。咱们双方都把货交齐了,对方才会付款。”她简直乐不可支:“您就尽管见死不救,守着家里的金山银山,你就是按时完成合同,人家也不能给你还款,到时候你还不是得哭着喊着求着我,把单子做完了。老头儿,我劝你,活鱼不能摔死了卖。我现在还肯自行完成合同,就是给你脸面了。”
唐叔的脸色一变,揪过来合同仔细看了又看。
吴祈宁笑了:“您就看最后一段就好:本合同文本以英文为准。我觉得您得叫个好翻译过来。我知道您跟您的律师李叔也是老交情了,不过他英文看来是真不好。”
李文蔚倒抽了一口凉气。
唐叔的脸都白了:“吴祈宁你王八蛋!你……你寻思你北朝鲜啊!”
吴祈宁叹了口气,给唐叔倒了杯茶:“唐叔,您静静心,仔细想一想,这事儿能是我安排的吗?我当时还是个什么位置?我还是金熙科技的小老板而已。我能有机会置喙这个合同?我能有本事挖得了这个坑害您?”
唐叔脸色通红,气得手都哆嗦了:“是谁?”
吴祈宁抿了抿嘴,没说话。
唐叔颓然地坐了下来,呵呵了一声:“盛年……是不是……枉费我……枉费我这么栽培他!”
吴祈宁笑了笑:“我们盛总呢,一辈子英语不好,就怕别人坑了他……所以中英文合同的事儿特别仔细。”
唐叔不愧是老江湖,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从办公桌上拾起来吴祈宁拉的出货单,快速地扫了一眼,和颜悦色地笑了笑:“闹得这么大,其实也不多么……”
吴祈宁脸色也变得像个讲理的人了:“唐叔,这事儿是我们不地道,您今天打我一顿都认了。别看我刚才怎么混不吝,我是上门来求您的。帮我一把儿,就是帮您自己一把儿。这批东西算我跟您赊的,我跟您签合同,等詹爷爷回款了,我第一时间还给您。”
唐叔大度地挥了挥手:“吴总客气了。那也行,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叫业务主管过来,跟你们签个合同什么的。不过吴总啊,咱们毕竟都是当家人儿,这笔原料的货价,你就别难为手底下的孩子们砍价儿了。”
吴祈宁无比佩服:“唐叔,您真是丘吉尔的亲兄弟,大钱要,小钱儿也不丢。这毕竟是盛年对不起您,您跟我磕什么啊?”
唐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还有脸说?你师哥孙昊杀回马枪的事儿还不是你闹出来的?税款均摊也是你的主意吧?别当我不知道!整个行儿里都恨着你呢。”
吴祈宁:“哎哟”一声,“不恨要钱的,很躲债的,你们什么逻辑啊。哎,不是他真来找您了?”
唐叔根本没看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好一招祸水东移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的人缘儿倒是真好,秀秀都成了你心腹。”
在一边儿做好拉架准备的李文蔚这时候好奇地问了一句:“秀秀是谁?”
两个人都顿了顿,唐叔和颜悦色地说:“小李儿啊,你是内行。我这就找个人,带你去仓库,看看缺什么原料……正好我们的货车在家……叫个人儿就帮你们拉回去了……”说着他拿起来电话:“让生产部老刘,库房小赵儿都来一趟!”
吴祈宁和李文蔚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这白少爷的面子,看来还真好使啊。
看着李文蔚高高兴兴地去拿东西了。
唐叔的眼神很是柔和:“看这孩子高兴的,就跟孙大圣去挑镇海神针铁一样。”
吴祈宁微微侧过头,瞧了唐叔一眼,终于没忍住嘴欠:“就算是白少爷看中的姑娘,您这巴结的也有点儿过了啊……”
唐叔扭过头,很认真地看了看吴祈宁,居然很有几分唏嘘:“傻孩子啊,其实你们几个都不错。都是有本事的孩子……这胡说八道的……还不是……还不是都是给挤兑的啊……”
吴祈宁忽然觉得唐叔的神色,居然十分地颓唐:“唐叔……你没事儿吧……还真生气了?就你的话,也不多啊。”
唐叔极具深意地瞥了她一眼:“能有什么事儿啊?兴唐柬埔寨的买卖交给盛年了,就滨海这一段儿还不好弄?其实大伙儿都一样,把詹爷爷这个单子交了,也就该挪挪窝啦……”
吴祈宁早觉得盛年和唐叔肯定有勾搭连环,但是真没想到,唐叔这么直白地坦承盛年脚踏两只船。
她的脑袋飞快地转悠着:唐叔几个意思?这就算把盛年出卖了?权臣就算不是东西,那也得一点一点儿剥洋葱似地把他挪出去啊。哪有这么打草惊蛇的?那您的买卖怎么办呢?什么叫把詹爷爷这单子交了就该挪窝了?他兴致勃勃地建的兴唐二期怎么办?楼都起来了啊!
然而唐叔兴意阑珊,没有再和她说更多的话。
吴祈宁侧头认真地看着唐叔,觉得:唐叔看着,真是老了……这种老态不在于须发皆白的老态龙钟,而在于神色疲敝中透着些许绝望……
唐叔的办公室没有关窗子,一阵风吹过来,唐叔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吴啊,变天咯,我看哪,你也该走咯……”
吴祈宁左右咂么咂么,也是觉得没有意思,她礼貌地道了谢,扭头走了。
这一番算是大获全胜,此行不虚。
吴祈宁把车开回公司的时候,回头看去:兴唐科技的门楣依旧光鲜伟岸,院落也依旧宽敞整洁。
只是一阵秋风吹来,院子里植了多年的白杨树叶哗哗作响着,纷纷飘下,黄叶满阶,萧瑟无比。
吴祈宁抬头看向唐叔的办公室,此刻正是下午,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太阳光直射到唐总巨大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来异样诡异斑斓的光晕,却是十分的刺人眼目。
吴祈宁忽然脑子里冒出来一句话: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哎,变天了……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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