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连着下了十日，各地的灾情已然出现端倪，日常所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卖到了天价，特别是米面。
剑南道进入了二十年以来最大的雪情。
宋真在院子里舞剑，看着李婶狼狈地从外面回来，不由眉梢一愣，“莫不是被抢了？怎么这般狼狈？”
宋真给上前给李婶将衣服上的积雪拂去，看着空空的篮子，心下更认为李婶这是遇上难民了。
看来这云鹤镇，也不太安慰。
“没有，二姑娘过虑了。”李婶自己拍拍衣服上的积雪，怕等下花了，湿了衣裳。
“那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哎~”李婶叹了一口气，“还不是那铺子，奴婢派了半天，居然临了什么都没了。”
宋真皱眉，依她所知，云鹤镇的存粮不止于此才是，难道有人故意堆高待以后灾情更重抛售？
若是这样，这世道可真就乱了！
宋真安抚了李婶，然后去了马厩，正好遇见喂马的清风。
“姑娘可是要出门？”见宋真点头，清风立刻道，“小的这就给姑娘套好马车？”
宋真摇头，“不用这般麻烦，安上马鞍，我独子一人起码便是。”
“这……”见主子坚决，清风只好再道，“那小的也陪着主子一块儿前去如何？”
“可以。”
两个人，两匹马，除了宋家大院。
宋真先是去了镇上各个的米面铺子，然后又去了临镇的几个铺子，然后直接去了县上府衙。
新来的广都县令，是个五六十岁的精瘦老者。
平日里宋真帮他破了不少的案子，而且，一上任就遇上宋真大刀阔斧，白捡了不少政绩，因此同宋真关系还算不错。
“姑娘怎么来呢？”
衙门里的人还是原班的人马，曾经郑祁当县令期间，在宋真手底下干过，得了不少的好处。
如今，平日里也受着宋真恩惠，比起当初，对宋真更是恭敬。
见宋真骑马而来，披风上是层层的积雪，便知道这肯定是有天大的急事。
云鹤镇可是离广都县衙不近，就是晴天，那也得小半日的功夫，更别说是这样的大风雪。
守门的衙役立刻下去牵住宋真的马匹，“这么大的风雪，姑娘怎么不做马车，可别冻坏了身子。”
宋真道了谢，询问道，“何大人可在，在下有要事相告。”
衙役摇头，“大人天不亮就出了府衙，听说是见几个县里的豪商大户，如今还没回来。”
“看来县里面也遭了灾，大人去商户询问，肯定是因为米粮一事。”宋真在心中暗想。
“那我先去寻寻，若是大人回来，麻烦告之大人一声，他所忧心之事，在下有良策解决。”
“好，小的记下，姑娘可要当心才是。”
宋真言谢，再次上了马。
后面骑着马的清风上前，“姑娘，这么大的风雪，咱们要去哪里找？”
“县中首富陈家。”
宋真打马来时，正好遇上县令何大人满脸晦涩地从陈府出来。
宋真看着那气派的府邸，这陈家势大，家中更是有人通着帝都的路子，何大人为了百姓找上他们家放粮，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宋真下了马，换了一声“何大人”。
何桓朽朽老矣，刚才受了一番羞辱，着实气愤，又忧思着县中百姓，更是心中悲戚万分，那纷飞的大雪阻碍的视线，他并未识得那唤他的是谁。
“何人呀？”
宋真下了马，行礼道，“大人，在下宋真。”
“宋姑娘怎么来了此处，如今这大雪堵路，你这般跑出来，太危险了。”
何桓着实喜欢这个机灵聪慧的小姑娘，就算是没有上司的吩咐，他也不会为难这位善心善行的小姑娘。
“大人可是要粮？”宋真看向何桓，脸上带着微笑。
何桓一怔，“姑娘这是？”
“不瞒大人，在下有万顷良田，今年丰收，屯在库房，丝毫未卖，在下愿悉数奉上，以解大人乃至百姓目前的燃眉之急。”
“什么！万顷？”
何桓只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头昏眼花，耳朵还有些不中用。
就是回到了县衙，何桓也没能相信上天居然给他乃至真个广都县百姓送上这么大一份礼物。
等回到县衙，身子一暖，脑袋一清醒，何桓对着宋真行了一份大礼。
宋真连忙避开，扶起何大人。
“大人，在下只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大人这般，是折了在下的福寿呀。”
何桓眼中有些湿润，他为官多载一心为民，但宦海沉浮，能在他万般困顿之时伸出援手的少之又少，何况还是一位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大人，来时，我看了县中周遭的情况，虽比旁的县好些，但是也不容乐观。粮食是有了，但是如何分配，却是难事。”
何桓为官多年，自然之道这当中曲折。
他只是个小小县令，遭灾的可是整个剑南道。
这东西每到还好，这要是到了如今也像是烫手的山芋。
而且，如今县中很多地方已然出现哄抢的情况，要是运粮，很容易出现暴民现象。
他们县有粮食，很有可能会吸引周边更多的灾民前往，到时候灾民的安置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稍有不慎，便会出现暴乱。
“这当如何是好？”
宋真上前拱手，“大人，在下却有良策。”
“速速说来。”
“这雪灾已成定局，朝廷定然是要派人赈灾，只要我们坚持一个半月，赈灾粮食定然可以运达。”
“如今咱们手中的粮食可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大数，由县令大人您亲自笔书先给知州郑大人，以解郑大人燃眉之急，由郑大人分配给其他各县。”
“哪还有两部分呢？”何桓也想到要送给上司，毕竟这么多的粮食，他们广都县可消耗不完。而且，还能再郑大人面前博得一份功绩。当然功绩，为百姓做实事才是正事。
“剩下的两部分其中自然是咱们县中百姓一个半月的口粮，但是这部分粮食，咱们不能免费分发给百姓。”
何桓皱了眉头，他是不相信宋二这个小姑娘想发灾难钱的，可是那万顷粮食，就是在风调雨顺的时候，那也是可观的财富。
难道宋二动了别的心思？